造轮胎的乙公司负责,一个复杂的系统也需要这样分工来降低成本。
签了到,楚识琛与项明章并肩朝前走,说:“假如整个系统由项樾负责,其中一个硬件要单独找一家厂商来做,这个厂商需要甲方决定吗?”
“不一定。”项明章解释,“一般大公司都有友好合作的厂商,只要这家厂商的资质、报价都符合招标规范,甲方不会耗费时间去干预。”
他们正说着话,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说:“项先生,幸会啊。”
打招呼的男人是“智天创想”的CEO,商复生,年近五十,穿着一身低调的深灰色西装,走近了,他朝项明章伸出右手。
项明章回握,笑道:“商总,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遇见你。”
“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瞎溜达。”商复生矮一头,笑容亲切,“昨天到北京的?”
项明章说:“昨晚。”
商复生道:“开完会我做东,一起吃顿饭,难得来北京一次,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项明章答应:“那我却之不恭。”
楚识琛昨晚看过资料,智天创想是业内排得上号的大公司,总部设在北京,业务主要覆盖北方市场。
项明章大二开始创业,那个时候商复生已经威名在外,等项樾进入初期发展阶段,人力和技术不够稳定,被智天创想撬走过不止一个大项目。
以项明章的个性,必然是加倍讨过债的,之后项樾不断做大,近些年占据的市场份额超过了智天创想。
双方占据一南一北,还算相安无事,一旦遇上这值得过招的大项目,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等商复生走开,楚识琛说:“这位商总好像很有信心。”
项明章道:“竞争对手见面,没底也要装出十二分的自信。”
楚识琛问:“晚上真的要跟他一起吃饭?”
“他愿意破费,我们就赏个光。”项明章道,“你不是说北平的烤鸭很香么,晚上多吃一点。”
楚识琛表情凝固,迟了半拍:“是北京。”
该入场了,会议大厅能容纳上百人,气氛庄重,这个万众期待的文旅项目正式拉开序幕。
官方讲话一向高大上,会议进行三十分钟后终于谈到了重点,然而专业性的东西表达得很模糊。
最重要的需求,缺少细节,不够具体。
对乙方的标准,不太明确,针对性弱。
这算是官方会议的通病,叙事太宏大,项明章料到了,挑着重点记了记。
楚识琛翻阅公开文件,习惯性地查数字,这个项目初步投入有几十亿,各地财政分摊。
会议前半场鸦雀无声,后半程终于有了点动静,因为项目体量大,官方有意分拆成两个标,由两家公司负责。
众人虎视眈眈,却要一块蛋糕分两半?
这无疑是个变数,孟焘凑来问:“项先生,您有确切的消息吗?”
项明章摇摇头,安慰道:“这只是官方的一种倾向,只要没签约盖章,就有任何操作的可能。”
会议持续到中午,结束后,人群四散,各怀心事。
商复生的助理追上来,邀请他们共进午餐,项明章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正好聊一聊,探探对方的态度。
餐厅在一家酒店内,国宴水平,午间只接待两桌。
上百平的包间幽雅清静,偌大的圆桌中/央装饰着一只青瓷瓶,细瓶口,几株初绽的黄梅羞怯招展。
商复生带着助手和智天创想的总经理,也是三个人,开玩笑说像是双方谈判。
冷盘端上来,每人斟了一盅茅台酒,项明章说:“感谢商总做东。”
商复生一饮而尽:“是我的荣幸,各位随意。”
楚识琛这段时间滴酒不沾,破了戒,不过白酒没有想象中辛辣,入喉留下一片淡淡的灼热。
这时,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进来,车上的白瓷盘里是一只色泽金黄的烤鸭。
隔着桌面,楚识琛正对餐车方向,他越过黄梅盯着厨师娴熟的动作,一片片焦脆流油的烤鸭被切下来,摆列整齐。
他上一次坐在北平的高级餐厅里看人片鸭子,是一九四一年。
当时一笔救济物资去向不明,各界爱国人士要求公开账目,银行焦头烂额,他辗转调查到物资被扣留在北平,立刻带了一名襄理来京谈判。
主事的官员是一位丘局长,位高权重,却无视银行的诉求和民众的声讨,一味打太极,几番交谈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他在北平逗留了整整七日。
前三日是他不肯放弃地一次次登门上诉,后四日是警局出动,名为保护实为软禁的羁押。
最后一夜,他被带到一家餐厅里,连日的磋磨令他消瘦几分,但锐气不减,丘局长打量他半晌,说:“沈经理,请坐。”
沈若臻正一正衣襟,坐下来。
一道片好的烤鸭端上桌,丘局长说:“沈经理是南方人,恐怕不会吃,可以让这里的伙计教一教。”
沈若臻面无表情,看服务生将鸭肉蘸了酱,加上葱丝裹入饼中,卷好的烤鸭放进他的碟子里,他开了口:“这是不是我在北平的最后一餐?”
丘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