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亦思能学到一二。
“派谁?”项明章理据分明,“位子高的身担重任,孟焘,彭昕,谁有精力兼顾?位子低的派过去做不了主,束手束脚能改变什么?”
项明章连超了几辆车:“你的策略很全面,很高级,可惜没有一个合格的执行人。”
人是最难掌握的。
空有时机和谋划,却没点兵的良将,所以宁愿不做,也不得马虎。
楚识琛抹了把脸,抹不掉眉间的失落,也抹不掉照在双颊的艳丽霞光,半小时后,项明章把车停在了江岸大道的路边。
熄了火,项明章的手仍扶在方向盘上,争论貌似终结,但楚识琛的话在他脑海里已经掀起了波澜。
没错,任何事情总要有个开始。
项樾收购亦思的本质就是为了获得辅助,从而进一步壮大。
项明章盯着快速流动的车河,天暗下来,一排霓虹灯刹那全部亮起,混合的灯光镶嵌了整条大道。
万花筒似的,项明章的心思跟着变幻,最终,他犹豫地开口:“你提到了医药公司的项目,还没忘了那件事么?”
楚识琛平和地说:“能得到教训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忘。”
项明章在这一刻定下心,说:“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楚识琛倏地看来:“什么?”
项明章说:“有一个人可用,如果他能回来带队,我就同意让亦思参与这个项目。”
楚识琛以为尘埃落定,没想到出现了转机,他恳切地问:“什么人?”
项明章说:“周恪森。”
天彻底黑了,楚识琛下车往别墅区走,步伐沉重又缓慢。
周恪森和楚喆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楚喆决定创业,周恪森选择了留校,亦思在发展初期需要人才支撑,楚喆希望周恪森能辞职和他一起打拼。
后来,周恪森一路做到亦思的技术副总,他和楚喆并肩作战的年头,是亦思风头最盛的时期。
周恪森为人正直,甚至有点死板,脾气也比较火爆。
他跟楚喆一样喜欢钻营技术,不擅长搞公司政/治,而李藏秋是做业务的,办事活络讲手段,因此两个人一直理念不合。
尤其楚喆死后,周恪森和李藏秋各掌管半壁江山,谁也不服谁,最终李藏秋棋高一着也好,周恪森吃了性格的亏也罢,胜负已分。
在离开亦思前,周恪森经历了降职和处分,他拼尽全力阻止亦思走下坡路,却又在无端的内耗中一步步被夺权。
四年前,周恪森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事。
开标当天,标书发生重大失误,亦思被当场废标。
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恪森彻底爆发,愤然离开了亦思。
然而业内没有公司再请他,他的年纪和心性也不适合独自创业,消沉了大半年,他远走哈尔滨再也没有露过面。
周恪森走后,亦思的研发部就散了。
研发部经理成了一名普通销售,就是周恪森的徒弟,翟沣。
楚识琛的大脑又混乱又清晰,一些由远及近的往事,交错着,缠绕着,裹挟出背后的一些因果真相。
走到家,楚识琛没有上楼,去敲开了楚太太的卧房。
今天没有活动,楚太太半躺在床上翻杂志,抬起头:“回来了呀,怎么蔫蔫的,打高尔夫累不累?”
楚识琛走到床尾榻坐下,说:“妈,你认识周恪森吗?”
杂志“哗啦”合上了,楚太太静了半分钟,轻声说:“你都不记得过去的事了,怎么会提到老周。”
楚识琛请求:“能不能跟我讲讲?”
楚太太不知从何讲起,支吾了半晌,讲述的内容和项明章说的差不多,不过更详细一点。
说到周恪森的辞职事件,楚太太忽然顾左右而言他。
楚识琛追问才得知,周恪森早就身心疲惫,在亦思苦苦支撑不为别的,因为楚喆曾对他托孤。
楚太太说:“当时你妹妹太小,你又顽劣,老周比我这个当妈的更希你能成器,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不奉陪了。”
楚识琛问:“标书那件事,他忍无可忍了吗?”
楚太太这一次静了几分钟之久,满是愧疚地说:“小琛,标书出事调查你周叔叔,是你指证了他。”
楚识琛惊愕回头:“……什么?”
周恪森把“楚识琛”当自己的孩子,严加管教,整个项目带着“楚识琛”学习,但“楚识琛”并不领情,只想摆脱对方的约束。
标书出事后,“楚识琛”亲口指证是周恪森动了手脚。
那件事令周恪森彻底死心,离开亦思的当天,他关在会议中心跟那座雕像说话,也就是跟楚喆说话,说完走了再没有回来。
楚识琛听罢,恨不能痛骂一声,可是他该去骂谁?
项明章说,收购亦思后联系过周恪森不止一次,但都被拒绝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他是假的。
楚识琛决定道:“我要去一趟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