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善良本真就意味着奉献和牺牲，意味着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

想要把它作为终生信仰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尤其是在付出和牺牲没有得到正面回馈的时候，心理就会不可避免的失衡。

行善之人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为什么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

那些善良的诸神又在干什么？

为何不愿意亲自或是派出使者来帮助自己？

以艾达隆为例，她与那位精灵神祇签订契约，在暗无天日的幽暗地域中与罗丝和她的信徒们争斗了上万年，到寿命快要耗尽的时候愿望才最终得到了满足。

在此期间，她保护了多少地表世界的精灵和其他种族的居民？

又让多少村落和家庭免于遭受黑暗精灵的屠杀？

最重要的是在一万年时间里她从未懈怠过哪怕一次。

这样高尚善良的举动用圣徒来称呼都不为过。

如果我是地表世界的平民知道有这样一条龙在保护自己和家人，肯定愿意将其视作神祇来崇拜。

可结果呢？

那枚对于艾达隆来说比生命都重要的蛋却在最后时刻被抢走，而且还可能会被献祭给混乱邪恶的恶魔。

要是换成你，你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更何况那个当初与她达成交易的精灵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丝毫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

所以并不是艾达隆变得极端、邪恶、充满强烈的报复欲望。

真正隐藏在她心底的渴望只有两个字——公平。

但遗憾的是，公平这个概念从来都是相对的。

越是从更大的宏观视角去观察，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或者整个多元宇宙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强者可以随便改变乃至操纵弱者的命运，弱者甚至到死的那一刻都对此一无所知。

可有趣且矛盾的地方在于，几乎所有的弱者都在孜孜不倦叫嚣、追求着所谓的公平。

但当他们真正变成强者之后，就会把公平二字抛之脑后，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起特权。

所以在我看来，凡人追求公平的本质不过是另外一种变相追求特权，以及为了争夺生存繁衍所必须资源的手段罢了。

艾达隆以为自己付出了很多，理所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至少是一个圆满和谐的结局。

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平民默默无闻做了一辈子好事，可到头来却落得家破人亡。

别说是让心爱之人通过转世的方式重获新生，就连保住自己命都是一种奢望。

而她起码得到了一次机会，大多数人永远都不会有的机会。

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让艾达隆重新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以及正义与善良的苍白。

当她发现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不过是个玩笑，心理上自然会不可避免的发生一些变化。”

“所以……是您诱导她从善良阵营向中立乃至邪恶偏斜？”

兰提斯若有所思的眨了眨没有被遮挡住的独眼。

“哈哈哈哈！这不是诱导，而是展示隐藏在无数表象下边的真实，虽然是有选择性的。”

左思发出了一阵意味深长的大笑。

随着力量、意识、思维和价值观的不断螺旋上升，他早已跳出了原本在人类社会中养成的道德束缚。

因为道德和法律一样，都是为了约束个人行为并时期融入到“社会”这个大团体中。

简单来说就是制定一种普遍都认可的行为规范。

通过定义的方式，让人们明确知道哪些是“好”、哪些是“坏”，最终实现团结大多数人的目的。

与教育一样，这玩意也不过是统治阶级用来强化自身权力的工具罢了。

就好像在点燃火花之前，左思在地球上各个国家普遍看到的有趣现象。

比如说无论何种制度、何种国家都存在的社会收益分配私有化，可随之产生的社会责任却要由公共财政来承担，更要命的是因此而导致的灾难性后果却要由全体国民一起承担。

公平？

道德？

法律？

那不过是随便做做样子、喊喊口号糊弄一下无知愚昧的平民，让他们以为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从原始的奴隶制社会过度到封建制度、再过渡到大一统的王朝，以及近现代的资本主义……

虽然阶级和生产力在不断变化，平民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可实际上统治阶级所使用的手段内核却从未改变。

如果作为君王和其他站在统治金字塔顶点的当权者看不透这一点，那就可以去死了。

作为暴政之神班恩钦点的完美暴君，左思早就看透了国家、政治与社会的本质，所以越是深度思考就越认同守序邪恶的理念。

这也是其阵营不断向这方面靠拢的原因。

至于善良和正义，不过是缓解尖锐矛盾的润滑剂，一种建立在邪恶基础之上的虚伪假象。

它的主要作用就像谎言一样，让人与人、阶级与阶级之间都有一个退让和缓冲的空间。

顺便给予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