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杀天下……听得年轻一代弟子如痴如醉。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上代执天阁阁主耗费自身寿元推演天机,联合百宗布下天罗地网,终究逼得他经脉俱废,道种蒙秽,无处可逃,最终只得只身跳下天渊。”
“天渊?!”
这个名词一出,那些后辈弟子听得倒抽凉气。
天渊之险众所皆知,一向被天下人视作有死无生之地,如今这晏无生居然能从天渊之下安然重返人间?
他们情不自禁说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这个晏无生,究竟是人是鬼?”
“管他是人是鬼?哪怕真的是鬼,这一次也要让他彻底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天地间忽然浮起飘零大雪,片片飞羽轻盈曼妙,点缀山岩绝壁、亭台楼阁。
狂风呼啸不绝。
千里之外依旧是晴空万里,悬天峰千里之内却是风雪如瀑。似乎眨眼间便换了人间。
“这是……天象之变!”
“不错,的确是至少天人境修行者才能引动的天地异象,而且是一种此前从未现世的天象。”
“莫非是哪一位大宗师突破了?”
惊呼声中,旭日渐渐被层云遮蔽,昏蒙的天地间浩白一片。
大雪飘飞,飘渺的脚步声自悬天峰外的栈道上缓缓响起,木质的栈道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一道人影披着漫天风雪而来,天际最后一线曦光化作他的背景。
·
血。
遍地鲜血。
仿佛无穷无尽的鲜血染红雪地,狰狞的红色将雪白山巅覆盖。
垂死的悬天峰圣主被一柄森白骨剑穿胸而过,牢牢钉在山门之上。恐怖的剑意一片片切割着他的神魂。数不清的断肢残骸以他为中心铺遍大地。
“我回来了……”
轻轻的呢喃声在死寂如鬼域的悬天峰上响起。缕缕森白火焰编织而成的长袍下,一道人影寂然而立。
“嗬……嗬……晏……”
被一剑钉在山门上的圣主强撑着睁开眼,从喉咙里发出瓦砾摩擦般的声音:“你竟没有死……”
鲜血将他的视线模糊,目光所及隐约只看见一道幽魂般的影子。
苍白的脸,雪白的发,周围燃烧的惨白的火焰,以及火焰之中那双漆黑而空洞,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眸。
黑沉沉,冷森森,不含半点人气。
这是一双瞎子的眼睛。
那空洞的眸子轻轻向他投去一“瞥”,平淡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说过,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嗬……这就是……你的报复吗?”视线所及之处,尸骸遍地,灵台中破碎的神魂发出最后的哀鸣,圣主目光大恸。“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但……”
有些时候,明知是错,为了名誉,为了利益,为了许多东西,也不得不将错就错。
“报复?你想多了。”黑袍人向前走近一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什么。”
森白火焰缭绕,雪白的发丝在火焰中飘荡,他嘶哑的声音平淡如初,无波无澜,如同一位正在向所有人阐述自身学说道理的学者。
“……思来想去,我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上,弱就是罪。我错在身为弱者,居然妄图与强者谈论公平正义?实在是可悲可笑。”
“当年你们更强,因此可以说黑为白,指白为黑……现在强弱逆转,我自然也可以用你们所有人的性命,换取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很公平,不是吗?”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认真,语气也无比的真诚恳切。
但凡听到的人都会明白,他已是全心全意将这番言论奉为真理,不存在丝毫虚伪狡辩之词。他的的确确将众人的性命视作自己重活一世的燃料,并非为了复仇血恨而肆意屠杀。
“不——”
圣主突然感觉全身发冷,那股寒意像是从骨头缝里涌出来,弥漫至他的灵魂。
难以名状的恐惧像是一只无形之手,缓缓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这是亲手造就了一个怎样的魔头啊!
他想要否认,想要辩解,想要高声忏悔,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死死瞪大了眼睛,视线里却只映照出黑袍人从始至终冰冷而空洞的眼眸。
其中无悲无喜,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如日月高悬九天,不为万物所动。
深入灵魂的恐惧中,圣主闭上了眼睛,突然降临的森白火焰将他彻底淹没。
四周天象再一次发生变化。一缕又一缕冰冷的森白火焰自虚空中诞生。
刺骨冰寒的火焰消融了圣主的残躯,焚毁了四周天宫仙阙般的亭台楼阁,磨灭了遍布山门的血肉残肢,也点燃了漫天寒风与霜雪。
象征着人间无上圣地的悬天峰,在这茫茫火焰中被烧成白地,遍地残骸化作灰烬,落得一片干净。
一道人影静立于火海之中,黑袍之下那道元神化身已然达到极限,渐渐由实化虚,几近支离破碎。
他神情漠然,无喜亦无悲。
转身离去,他漆黑而空洞的瞳孔深处,一点金辉亮起。金色光辉如火焰般游动,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