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道:“计划不变。我们还是继续去寒石城,参与魔道会盟,尽量将其他魔道宗门的力量保留下来,避免遭受打击。至于北斗魔宫……那已经是整个正道的最大目标,除非渡九幽及时归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们。”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边上的莫与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脸好奇地开口问道:“两位对渡九幽这么有信心?要知道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现在多半重伤在身,难道还能敌得过三大正道圣地的高手,力挽狂澜?”
晏危楼看了他一眼,微笑:“不是我对他有信心,而是事实如此。有他在时,北斗魔宫这么多年也没有被正道覆灭,反而愈发壮大。这已说明一切。”
宿星寒立刻配合地赞了声:“如此说来,这人真是个人物。那如今他不在,岂不是攻破北斗魔宫的最佳时机?”
晏危楼笑眯眯道:“明光说的正是。看来你对这江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分。”
他目光柔和地落在宿星寒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和鼓励,仿佛对方说了什么非同一般的惊世之言。
听着这两人一言我一语,莫与方突然笑了。他的笑容不是那种孩子式天真稚气的笑,反而带着奇怪的洒脱从容。
“我明白了。”
他这样说了一句,对两人拱了拱手,动作利落潇洒,别有一股豪迈之气。
“多谢两位这几日以来的关照,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
晏危楼没有挽留,只摆了摆手:“去罢,或许不久后我们还会再见呢。”
莫与方掀开车帘,一下子跳下了马车。
宿星寒只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看向晏危楼,轻声问道:“……是他?”
晏危楼点点头:“八成是他没错了。”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语气十分意外:“实话说,我可真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这个人。”
宿星寒想了想:“倘若他没说谎,飞鸢阁早已于七十多年前覆灭,那么他记忆中‘被飞鸢阁追杀之事’,至少也是七十多年前发生的事。”
“我听说有些人意外之下,会导致记忆紊乱,或是失去一部分记忆……或许此人正是这类情况,失去了至少七十多年的记忆,才误以为现今还是当年。”
顺着思路说到这里,宿星寒继续开口:“阿晏你也说了,那飞鸢阁是被北斗魔宫所灭,如此你才推测,此人真实来历或许与北斗魔宫有关?不过你怎么会联想到那个人身上?”
他微仰着脸,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晏危楼,泛着几许求知之色。
晏危楼不觉笑了,低声道:“这还要说到他拿出的那卷《补天诀》。”
众所周知,《补天诀》数卷早已分散江湖,不知所终。但北斗魔宫渡九幽手中便有一卷。
虽说这世上还有其他人同样持有《补天诀》,譬如大雍长信侯、大幽后裔徐徽,甚至是名不见经传的沈老……说不定莫与方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然而,正值渡九幽失踪不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疑似与北斗魔宫有关系,手中又持有《补天诀》……这样一个人,究竟有几分可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幸运儿,又有几分可能,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魔宫之主?
说着,晏危楼补充道:“其实我只是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现在他自己都默认了,那就没错了。”
“……看来他是恢复记忆了?”
宿星寒并不怀疑之前对方是真的失忆。要不是失忆,那人也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不仅贸然透露了过往之事,还将《补天诀》相赠。
晏危楼也和他想到了一处,便微微一歪头,冲边上的人眨了下眼睛,笑意满满,带着几分少年般的意气风发:“这么说来,这次还真是走运呢。”
宿星寒不由弯了唇角,双眸中藏满小星星:“……嗯。”
“有我在,阿晏你还会一直走运下去。”
他脸色认真,一本正经地保证着。
宿星寒自以为很有气势,却不知道在面对晏危楼时,哪怕和在其他人面前一样冷着脸,他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是柔和的,欢悦的。
让晏危楼想起穿越之前养过的小猫咪,在别人面前凶巴巴的,冷不丁给人一爪。面对他时却瘫软了身子,敞开了肚皮,没有半点威慑力。
他神色郑重,信誓旦旦。长而细密的睫毛下,一双漆黑明澈的双瞳认真又严肃,带着不自知的乖巧。
晏危楼心中失笑。
这是……随时随地不忘表示自己很有用,让他一定要随身携带吗?
见晏危楼久久不语,宿星寒睫毛上下颤了颤,继续认真脸:“我说的是真的。”
他斜斜靠在马车车厢内,白衣如云,漆黑的发丝自脸侧垂落,车窗斜照的阳光映着他半边脸,每一根睫毛都染上了淡金。
他目光专注,期待地看着晏危楼。
摊开肚皮的小猫咪高举着爪子:“选我选我,我皮毛柔顺,长得漂亮,会喵喵叫,还能暖床……记得把我揣兜里呀。”
——莫名的,一幅画面撞入晏危楼脑海中,让他唇角的笑意下意识扩大。
很快,他回过神,连忙摇头散去了那不着边际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