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以天宗大祭司的身份出场,是宿星寒提出来的。
这样一来,在不明真相的魔宗众人看来,意味着天宗也投靠到了晏危楼麾下。宿星寒所代表的便是天宗的立场。
魔宗众人彼此眼神对视,短短瞬间就有了计较。连天宗那群出了名的疯子都选择加入,看来己方或许还真有他们不知道的潜力呢?
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琢磨这个问题,他们就被晏危楼的下一句自我介绍惊到了。
……晏危楼?
在几个月前,这个名字只能说是默默无闻。但就是这短短大半年时间里,对方却声名鹊起,很快传遍大陆。
一个当了多年纨绔的诸侯世子,先是在大雍皇朝的内乱中横插一脚,从双方手中虎口夺食,抢走了瀚海令,大摇大摆消失无踪。之后更是在国师裴不名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逃走;没过几个月,又完成了诛杀上古妖王的壮举。这一次,更是差点直接杀掉悬天峰圣主,哪怕其借助了乾坤道图这一外物的力量。
纵观对方这大半年来的经历,简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成的成就。非但将大雍与悬天峰这两大势力得罪到死,还先后在两位天人手下脱身,甚至差点反杀其中一位……最重要的是,做了这么多大事,他还活的好好的。
大雍与悬天峰的通缉仿佛一纸公文,没有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在座诸人的神色不由愈发肃然了。哪怕晏危楼的年龄看上去过于年轻,在这些人面前只能算是小辈,他们也不敢生出半分轻慢懈怠之意。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一想到晏危楼身上代表的麻烦,众人就有些心生退缩。
“世子殿下,本宫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幻月宫宫主率先开口。
她一袭月白色宫装,容貌保持在二十出头的模样,气质清冷中透出妩媚,冒充正道圣女都绰绰有余,看上去与在座这些凶神恶煞的魔道凶徒格格不入。
此时,这位美人微垂眉眼,盈盈秋水般的双瞳中荡漾着几许忧色,带着一种天然不做作的美丽,让对面几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都看呆了神。
这其实不是她刻意施展了什么精神秘术,而是幻月宫的修炼功法大成后自带的气质加成,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不知不觉间便对她产生信任。与北斗魔宫摇光殿的功法相比,更具隐蔽性。
晏危楼微笑着看向她,也不知是否受到了影响,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宫主请说。”
见此,幻月宫宫主脸上的笑容愈发动人三分:“殿下,我以……”
这令人惊艳的笑意才刚刚展开,下一秒,幻月宫宫主瞳孔骤缩,头脑好像被什么无形之物嗡嗡地撞击一声,她清丽绝伦的脸瞬间惨白了三分。
她迅速回过神,目光隐蔽地在四周扫过,神情惊疑不定。哪个家伙在暗中下黑手,居然对她进行神魂压迫?
但在座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幻月宫宫主的目光凭着直觉一路扫到一个人身上。
那是这里唯一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人。
对方端坐于上首最靠近晏危楼的地方,一袭雪白衣衫在红木椅上铺散如云,自袖中探出的手松松搭在扶手上。
他微微低垂着头,乌发与白衣相映,一张脸仿佛冰雪雕琢而成,气质却比冰雪更加寒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难以想象,这样一位气质如此纯粹的人物,居然会和天宗那群疯子有关系。
目光只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秒,幻月宫宫主便迅速移开视线。
这位大祭司的实力看上去高深莫测,她招惹不起。而且,无论如何看,对方也不像是这种会在暗中对别人出手的人。
在她收回视线的下一瞬,看似安静端坐的宿星寒慢慢掀动睫毛,看了她一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有一层冻结的冰霜融化成黑雾,缓缓沉淀了进去。像是海平面的冰全都融化,重新坠入深海。
他的双眸重新变得清澈而纯粹。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幻月宫宫主再次投来疑惑的一瞥。宿星寒毫无反应,冷淡地侧过头,十分不近人情。
他那搭在红木椅扶手的手一动未动,指尖落下些许细微的木屑粉末。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
奇怪的感觉在心中一闪即逝,幻月宫宫主定了定神,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殿下也该知道,如今你身上的麻烦可不小。我们若是贸然选择殿下,只怕还不等得到齐王的庇护,就先要面对来自大雍和悬天峰的双重压力。”
说着,她下意识就要露出一抹笑,联想到刚才的警告,又反应极快地收敛。
……刚才出手的那个人实力胜过她许多,对方若真要对她不利,不必如此麻烦。只是用神魂气息稍稍压迫,这就意味着只是一个警告。
思绪电转间,幻月宫宫主意识到或许是有人不喜欢受她的功法影响。于是,她郑重了神色,看向晏危楼:
“更何况,天下人都知道,殿下你可是执天阁阁主亲手所批出的不详之命。”
她这话已经有些冒犯和无礼了。
晏危楼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执天阁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