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竟无言以对。
关潜向着她笑了笑:“我对娘娘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说的太过了,娘娘别责怪我。”
西闲微笑:“你说罢,我听着呢。”
关潜踱步回来,忖度了会儿:“我先前跟你说过,桃城国公府人口众多,内宅的事自然也多,我见了好些,所以对这王府里的事,并不觉着奇怪。”
西闲不语,关潜道:“我想跟娘娘说的是,国公府我大伯那屋子里,曾有个姓葛的姨娘,她的性子……说句冒犯的话,也有些类似娘娘,看待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只是她没有娘娘这样聪慧。”
西闲默默地看着关潜:“然后呢?”
关潜继续说道:“她替我伯伯生了一个庶子,引得其他侍妾很是嫉妒,但她却从不恃宠而骄,且从不争不抢,最后……”
西闲好像猜到了什么,关潜看她一眼:“最后她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府里的大伯也许只红了红眼圈,连一滴泪都没有流过,也没有谁问她为什么会死,而在她死后,那个小孩子就给大房夫人抱了去……那孩子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大房会爱他如己出,只是他从此再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又或者,大房夫人不待见他,那么……我想他的命运很快就会跟他的亲娘一样,无端端而来,静悄悄而去。”
西闲在关潜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用意,她心平气和,只当关潜是个有心的少年,正“苦口婆心”地给自己上课,而她还能云淡风轻地听着。
但听到关潜说那小孩子,却不由怦然心跳,呼吸隐隐急促。
与此同时,腹内那孩子似乎隐约有所感知,竟好像不安地动了动。
西闲忙调整呼吸,让自己停止乱想。
此刻关潜向着那两只鸟儿吹了一声唿哨,引得鸟儿们上蹿下跳。关潜笑道:“假如只有一份食水,娘娘觉着,他们两个会不会先拼斗的你死我活。”
西闲望着这少年清秀的脸庞:“子非鱼。我不知道。”
关潜回头望着她,四目相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关潜才一笑:“好了,不说煞风景的话了。”
很好,西闲的手暗暗抬起在腹部抚过,也并不想再跟他说这个话题。
于是道:“小公爷,方才你提起的二夫人,你可想好如何处理此事了?”
关潜问道:“是了,没请教娘娘可有良策?”
西闲望着少年的脸,心中竟有几分不安,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不该再跟关潜说下去。
可是……西闲道:“最好的法子当然是什么也不做,等王爷回来自行处置就是了。”
牵扯到太子,已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关潜大可不必掺和进这件事里。
“这倒是个法子,”关潜道:“可……恐怕已经晚了。”
西闲皱眉:“什么?”
关潜平静地对西闲说道:“在我来的时候,下人向我禀告,说是二夫人已经在秋千院自缢身亡了。”
张夫人……死了?!
西闲双眸微睁,心湖动荡,有一瞬间的窒息。
目光一碰,关潜继续点头叹道:“我想,大概是二夫人终于醒悟了,她自惭所为,觉着没有脸再面对王爷跟众位夫人,娘娘,所以……”
“是、是你……”西闲不能相信。
她知道自己不该点破,但是就算她知道从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少年,未必会是一张白纸,可却也难以面对……小公爷竟能在一瞬间黑成这样。
明明张素华先前跟他求情,不惜表明跟太子有关,还以为关潜会放她一条生路。
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人已经没了。
面对西闲的问话,关潜不再狡辩,也没有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
他默默地看了西闲半晌,才说:“舅母,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对舅舅说了什么。”
张素华跟镇北王所说的那些有关瑛姬跟西闲的话,王妃没有提,关潜自然也不会说,因为太敏感了。
关潜道:“假如你在场,你就会知道,那个女人是疯了的,她喜欢舅舅,所以憎恨抢走舅舅宠爱的瑛姬,不惜用那样的手段除掉瑛姬。但现在舅舅的心已经不在瑛姬身上了。”
“小公爷。”西闲想拦住他。
关潜却并没有停下来:“她知道舅舅喜欢的是你,只要她还活着,她不会恨王妃,也不会恨柳姬她们,她只会恨你。”
张素华会不择手段对付西闲,虽然西闲跟她无冤无仇,但只凭赵宗冕的心在西闲这里,她就已经是死罪。
这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个道理。
虽然西闲觉着简直荒谬,在她看来,像是镇北王那种男人,他的心从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早在以前在京城还素未谋面的时候她就已经笃定,这念头直到现在仍然鲜明而倔强。
但是有些偏执的人是无法理喻的。
西闲知道,关潜也知道,西闲缺乏对付这种人的经验,关潜却并不陌生,而且更杀伐决断。
就在做出那决定的时候,关潜又想起那夜,赵宗冕冷绝无情的脸色,镇北王讥讽张素华的那一刻,他知不知道,这个被他嗤之以鼻的女人是太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