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因听出了这人是谁, 并不惊讶。
她转回头去,果然看见柳姬笑吟吟地立在身后。
目光相对,柳姬脚步轻盈地走到浴桶旁边,一挨身在边上斜斜地坐了:“可枉费我当初一片苦心。”
虽然都是女子, 可被她如此近距离而居高临下地盯着看,西闲竟有些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水中没入几分,道:“三夫人是怎么进来的?”
柳姬却早看出了西闲的小小动作,她越发倾身, 几乎贴着西闲耳畔说道:“就跟当初进娘娘的房间一样。”
她身上有一股浓郁的兰香,靠近过来, 香气更浓。
西闲不禁侧了侧脸:“三夫人有话跟我说?”
西闲明白,柳姬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要跟她闲话才偷偷跑来,多半是因为今日她突然回来,又去过东宫。毕竟柳姬非一般人, 当初她相助西闲离开, 如今西闲死里逃生, 当然得跟众人解释。
柳姬笑道:“没有,只是好久不见娘娘,格外想念。”
西闲道:“请夫人不必忧虑, 救命之恩我心中铭记, 且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夫人。”
柳姬挑眉:“我倒不怕你把我供出去, 只是你这样一来, 我就更危险了。”
西闲抬眼看向她, 柳姬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多半是用王琴儿做借口, 把一切都推在她的身上,只是外人虽不知道,但你猜,王琴儿的主子会不会知道她有多少能耐?只要他肯仔细追查,一定会怀疑到别人身上。”
西闲略觉不安:“我……”
“不用觉着对不起我,谁叫这是我自愿的呢?就算为你死了,也是我自认倒霉罢了。”
柳姬垂眸扫了一眼右手腕处,又不经意地问:“我只想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谁,是……东宫的苏嫔,还是诏狱的殿下?”
西闲道:“舒燕的事,夫人可知道些许内情吗?”
柳姬捂着嘴笑道:“我说过,像是上回那种蠢事我只做一次,你还指望从我嘴里打听消息呢,除非……”
“除非怎么样?”
柳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手入水:“泡了这半天,水好像凉了,娘娘不冷吗?”
西闲突然有种奇异的不适感,柳姬的手在水中摆了摆,竟是有意无意地向着自己这边游了过来,西闲忘了所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夫人。”
柳姬抬眸:“怎么了?”
西闲竟也有些乱了阵脚,下意识不敢跟她目光相对,只是在垂眸的时候,突然发现柳姬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污渍,可细看却又不像,反像是可怕的疤痕似的。
大概是察觉了西闲的注视,柳姬已经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西闲只得暂时放弃,她掩饰似的咳嗽了声,松开了柳姬的手。
“水……很好。”西闲暗暗调息,“我还想再泡会,就请夫人,先回避吧。”
柳姬媚眼如丝,也发现了西闲的雪肤上慢慢漾起的一丝晕红:“那……好,我就不打扰娘娘沐浴了。”
她凝视着她,掩口而笑,起身缓步离开桶边。
西闲很谨慎地松了口气,却听柳姬又问:“这次回来,真的是只为了苏嫔吗?”
西闲心头一阵恍惚,就听到敲门声,是侍女们看时候不早,过来询问她好了不曾。西闲忙抬头看向窗户边,却见那边早没了柳姬窈窕的影子。
次日过午,死而复生回到京城的镇北王侧妃林西闲,来到镇抚司大狱。
太子赵启亲自安排,由太子府长史周健负责陪同,镇抚司的人也早得了消息,在侧妃下轿之时,里头就已经护送了镇北王从牢房出来,特意安排在后院的干净房间相见。
镇抚司侍卫在前面一步距离引路,一行十数人往后而来。
镇抚司果然不比别的地方,隔着十数步便有一员岗哨,每个进出门也有门卫把守,防卫的极为森严紧密。
不多时进了院子,院墙边角侍卫林立,正房门口两边各自有八个带刀侍卫,声势浩大,令人望而生畏。
周健偷眼看向西闲,却见她仍是下轿时候那样神情淡然,似乎面前这些杀气腾腾的侍卫都不存在,如入无人之境。
镇抚司的统领将门推开:“王妃请。”
周健道:“王妃且同王爷自在说话,我等都在门外恭候。若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召唤。”
西闲一点头:“多谢周大人。”这才迈步入内去了。
西闲进门后,门就又给拉了起来。这里原本是镇抚司待客的地方,内厅阔朗,摆设精致,却并不见赵宗冕。
左右各有耳房,却不知这人现在哪里。
西闲走前数步便站住,垂着眼皮道:“妾身前来给王爷请安。”
室内并没有人回答。西闲仍是立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妾身前来给王爷请安。”
直到此刻,才听见轻轻一声笑,在左手侧的雕花镂空书架背后响起。
“请的哪门子安,有跑到监牢里来请安的吗?”赵宗冕的声音。
西闲并不言语。
书架后人影晃动,一身蓝色麻衣的赵宗冕从后面转了出来。
并不是平日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