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女官取了来,躬身送给西闲。
西闲欠身接了过来:“不知这是什么?”
吴皇后道:“不瞒你说,皇上先前还没登基的时候,京城里就有各家显贵来我这里走动了,无非是家中有出色的女孩儿的,想送进宫里来,这些,是他们送来的女孩子的年庚八字等等,有的更笑人,还特意画了影貌图呢。我已经看过了,你再看一看。虽然不必就先选出来,好歹心里有个数。”
西闲垂首道:“是。”
吴皇后低头吃了口茶,又道:“这件事等过了年,就要正式开始张罗起来了……对了,还有一件,你觉着前日来的那位陆姑娘如何?”
西闲道:“陆姑娘知书达理,出身名门,不管是人品相貌皆都无可挑剔。”
吴皇后点点头:“果然你也觉着她好。”说到这里,皇后特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在先前废太子欲针对咱们皇上的时候,特派了密使前往雁北,本是要把皇上麾下雁北军的数百精锐将领尽数斩杀的……这陆康倒也很识相,明面上答应了,实际上秘密地把那些人都保护了起来,所以雁北军的根基才没有动摇。所以在这件事上,陆康可算是一大功臣。”
西闲想起苏霁卿跟自己所说的话,点头道:“陆大人建下如此大功,这次回京想必一定会升官了?”
吴皇后道:“升自然是要升的,这位陆姑娘,却也不能冷了她,且陆家也很有入宫应选的意思,照我看,不如……”
西闲早已会意:“娘娘中意陆姑娘,自然是她的福分了。”
吴皇后笑道:“你既然也觉着她好,当然就没有阻滞了。那就先内选了她就是。”
说完了此事,皇后问起泰儿,西闲便说给赵宗冕带了去。
皇后也没说别的,正李夫人跟柳姬来请安,四个人坐着说了会儿,便才散了。
西闲出了凤安宫,才要上肩舆,柳姬走过来笑道:“娘娘能不能赏光陪妾身走一会儿?”
西闲在内坐了半晌,倒也觉着筋骨酸麻,得活动活动才好,于是便同柳姬往回而行。
柳姬比西闲生得高些,眼睛斜睨着她的脖颈道:“如何,我说的对不对?”
西闲道:“什么对不对?”
柳姬说道:“我说了那位爷是很能折腾的,你先不是不信吗?”
西闲脸上一阵热,转头看她。
却见柳姬正盯着自己的脖子,西闲一惊,不禁抬手遮住。
柳姬掩口笑道:“虽然你特穿了这件儿遮住,不过有心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况且皇上去你那一宿,第二天你就卧床不起,难道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吗?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亏你还这样……”
这件高领的衫子的确是西闲故意挑了遮丑的,没想到她的眼睛这样尖。
西闲听了这话,更加无话可说,幸而柳姬没有在这件事上再说别的,反而问道:“皇后娘娘跟你说什么了?”
“是说过了年选妃的事儿。”
柳姬道:“她倒是很贤惠的。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那么麻烦,留着瑛姬跟张素华岂不还少两份力气?”说着便嗤嗤地笑。
西闲示意她谨慎:“不要提这些旧话了。”
柳姬咳嗽了声:“知道,娘娘倒是关心我,只不过怎么竟在皇上面前卖了我呢?”说到后一句,就眼透委屈地向着西闲眨动。
西闲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必然是“洗澡”时候那件事给赵宗冕透露出去。
虽然不是她的错,可西闲仍觉着不安,便窘然解释道:“前天皇上突然来了,我还以为是你,一时大意漏了几句……你别怪我。”
又忐忑地问:“皇上可为难你了吗?”
柳姬瞥她一眼:“算你有良心,放心,只是警告我不许再去烦你罢了。哼……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兴他日夜霸着不放吗?”
西闲哑然:“好好的又开始瞎说了。”
柳姬仰头叹息道:“瞎说?以后只怕我连个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叹了这句,忽然说:“太上皇近日身子欠佳,你可听说了?”
西闲道:“是。可好转了不曾?”
柳姬并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话怎么问我,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纵然别人说一万句,不及自己看一眼呐,娘娘秀外慧中的,这也不明白?”
西闲心头一动,柳姬却又略高了些声音笑道:“免得劳动娘娘走累了,妾身反而又要挨骂,好了,妾身先告退了,娘娘请乘轿子吧。”她说走就走,向着西闲躬身行了礼,转身离去。
西闲目送柳姬身影蹁跹地走远,心头琢磨她那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及至又登了肩舆,往回而行,眼见将到甘露宫,西闲突然吩咐:“转道,去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