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去后, 从那紫檀木屏风后走出一人。
成宗缓缓抬头,在他苍老的目光中所映出的那人, 虽是皇族之尊,但气质稳重儒雅,赫然竟是文安王赵宗栩。
听了成宗询问,赵宗栩垂头道:“都听清楚了。”
他苦苦一笑, 又说道:“我早就看出林妃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 却想不到她做事简直惊世骇俗, 更胜男儿。”
成宗道:“当初金銮殿上敢给宗冕解围, 就该知道她不是易于之辈。”
赵宗栩心中浮现的,是当初江南一别两人所说的话。
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她还是成了他所忌惮的那个人。
“你既然告诉了我……”成宗俯身喘了片刻, 才哑声说道:“启儿、……启儿他被害的消息,所以我也投桃报李,并不对你遮遮掩掩。”
赵宗栩说道:“太上皇节哀, 皇上不肯告诉您此事,只是怕您年纪大了,承受不住罢了。”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 ”成宗轻笑了两声, 道:“我不相信赵立乱军杀死启儿的说法, 我虽打发了启儿去南边避难,却并不靠近蜀中, 赵立是怎么绕开官兵之围跑了去的?”
赵宗栩道:“这……许是赵立恨太子当年下令将宁泽王贬为庶人, 所以不顾一切狗急跳墙……”
“宗栩, ”成宗转头看着他,“你我都不是蠢人,我也不需要听这些抚慰人心的话,我现在只要真相,你帮我查明了是谁对启儿动手,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赵宗栩一怔:“您……”
成宗道:“当初是为了朝廷安危,天下安定,加上有那道遗诏……可是如果有人连启儿最后一丝生机也不容留,我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好了,你去吧。”
文安王看了成宗片刻,终于行礼:“是。”
文安王离开太极宫,走了片刻,看看凤安宫的方向,本想前往,又迟疑了一会儿。
恰两名太监经过,见了他便行礼。
其中一人多嘴道:“王爷可是要去凤安宫么?还是先别去,这会儿娘娘不在。”
文安王道:“皇后去了哪里?”
太监说道:“才看着起驾去了御书房的方向。”
文安王听了,心中隐约猜到吴皇后是去做什么,于是先行出宫。
先前在勤政殿里,赵宗冕在外处理政事,会见大臣、商议国事等,泰儿则在内殿随着太师等写字读书。
小孩子虽不懂那些《大雅》《小雅》,可读起来却仍是朗朗上口,还带一丝稚嫩的奶气声音格外令人喜欢。
赵宗冕闲暇时候听着,心中忖度:“这小子以后会不会学着小闲那样……饱读诗书,骂人都骂的格外别致,让人听了都不知道被骂。”
一时又想起西闲暗讽刺他“近则不逊,远之则怨”的话,瞬间哑然失笑。
赵宗冕从小最爱习武,何况当时成宗也有意不想让他学更多东西,所以虽不至于目不识丁,在诗书这方面到底是欠缺些。
故而近来也常看点书,听翰林学士讲讲《史记》《通鉴》之类。
这日正在听说资治通鉴,有一句:“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且夫富者众之怨也……”
学士说道:“贤能的人财产太多,过于富裕的话,就会有损他们的志向,很容易胸无大志。愚蠢的人如果财产太多,就会增加他们的过错,而且富有过甚的人,往往会被众人所怨恨。”
赵宗冕则细想那个“贤”字,听到这里笑道:“这有什么,竟然还巴巴地写在书上,贵妃早就这么做了,朕何必在这里听这些俗套,不如回去听贵妃说。”
原来赵宗冕想到的是,他告诉西闲关于林家处置情况后,西闲的反应,岂不也有些类似这句话的意思。
翰林学士脸色发绿,又不好训斥,只得忍气吞声地再继续讲读。
正说到这里,门外道:“皇后娘娘驾到。”
赵宗冕一怔,转头看去,果然见吴皇后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
学士见状,便垂首退后。
赵宗冕看着皇后,从那次争吵之后,他再也没见过皇后的面,这还是第一次。
吴皇后上前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赵宗冕扫着她,“你有事?”
吴皇后道:“臣妾听说皇上近来勤于政事,所以命人熬了点人参鹿茸汤,给皇上补身。”
背后宫女上前,将手中托盘举高,吴皇后亲自端了过来,上前放在赵宗冕旁边的桌上。
赵宗冕看看那汤,又看吴皇后:“没别的事了吗?那你回去吧。”
吴皇后道:“另外,上回臣妾一时无状,口没遮拦冒犯了皇上,近来日思夜想,很是不安……所以特来请罪。”皇后说着,便跪在地上。
赵宗冕皱皱眉,半晌才淡淡地说道:“林妃先前是因为太子,情急之下才口没遮拦,你那个,好像不能算是口没遮拦吧。倒像是心里话。”
早在皇后跪地的时候,旁边的侍读学士们已经忙退的一干二净。
跟随着皇后而来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后退出门。
吴皇后听了赵宗冕这样说,垂头道:“臣妾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