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冷冷清清地在身侧响起,说道:“范才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尔思听出是顾恒的声音,略觉凛然。
陆尔思自觉她跟顾恒向来天敌一样,虽还没成亲却已经大有怨偶的架势。
如今顾恒见到她如此落魄的一面,只怕要得意的笑死。
陆尔思不动,范雨沐却一怔,继而道:“我……”
顾恒却没有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只继续说道:“听才人的意思,陆小姐不进宫却要嫁给微臣,乃是大大的委屈了她,才叫她不能青云直上飞黄腾达,至于福兮祸之所倚,难道竟又嘲讽陆小姐嫁给我,其实是大祸临头吗?”
范雨沐愣住,方才她只是一心想报复陆尔思,又知道陆尔思先前想进宫,所以才用这些话来刺她。却想不到旁边会走出个顾恒来。
又听顾恒如此说,范雨沐忙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顾统领不要误会。”
顾恒的脸如雪色:“误会?微臣方才听得明明白白的,怎么说是误会,如果在别人眼中,陆小姐嫁给微臣,乃是祸事一件,那么这门亲事微臣实在不敢要,不如才人跟我一块儿去回复了皇上,就把赐婚之事取消了吧。”
他的腔调历来是冷冷淡淡,毫无情感在内,而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下了决定,而无任何疑问。
范雨沐越发慌张起来:“这……顾统领不要说笑,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赐婚会给取消的事,我方才也是信口而说,何必当真呢。”
顾恒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才人觉着陆小姐会不会当真?这种话,也是尊贵的娘娘能说出来的吗?”
范雨沐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甚是窘迫。
这话若是寻常的一名侍卫统领说出来,自然是了不得了。
但是如今说话的是顾恒,这可是能跟皇帝抢女人的,偏偏皇帝还拿他没办法,还把难得的绝色让给了他。
在这宫内,上上下下的人,谁不知道顾恒是赵宗冕头号得力的心腹,在某种意义上,顾恒说出一句话,几乎就代表了赵宗冕本人。
范雨沐哪里敢得罪顾恒,何况最近她的情形很不好。
先前镇抚司追查出,原东宫的御用物品外流,其中就跟先前去检抄东宫的户部尚书有些牵连,偏偏户部尚书是范家的亲家。
原先范雨沐之父、工部尚书大人本想让女儿在赵宗冕耳畔吹吹风,求个情,然而自从冯潋楚被封为贵人后,赵宗冕就不大理会范雨沐了,范才人生恐户部的事连累到范家,想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去求情。
所以范雨沐最近很忌惮冯潋楚,生怕她想对付自己,毕竟冯潋楚的哥哥如今在南镇抚司,假如要针对范家的话,有一百种法子追查。
也正因为这种忌惮,让她格外的憎恨陆尔思。
没想到只顾撒气,却忘了还有一个顾恒。偏她说的话又给顾恒听了个正着。
在这种类似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如果再得罪了顾恒,那可就真的无药可救,几乎都不用冯潋楚自己出马。
范雨沐只得忍气吞声,低头道:“原本是我口没遮拦,一时说错了话了,请陆小姐大人大量,万万别放在心上,我……向陆小姐赔罪。”
说着,便咬牙屈膝行礼。
她毕竟是个才人,按理说陆尔思是受不起的。
但是在这会儿,陆尔思突然不想再谦让,也不愿理会什么礼节。她只冷冷淡淡地看着范雨沐身着五品的冕服,向着自己躬身低头。
这是赵宗冕身边的女人,她向着自己低头,不管怎么样……或许……
陆尔思心中惨然地想:“这样也好,也挺好。”
范才人行礼之后,求救似的看了陆尔思一眼,陆尔思并不言语,恍若未觉。
顾恒道:“我送陆小姐出宫吧。”
陆尔思目不斜视,迈步往前去了。
顾恒便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经过范雨沐身边的时候,撇下一句:“以后,娘娘可要谨言慎行呀。”
两人经过后,范雨沐身形一晃,旁边的宫女忙将她扶住,见她咬牙切齿脸色大变,却不敢出言宽慰开解。
***
且说顾恒陪着陆尔思一路往外,期间旁边有许多的宫女太监经过,还有两队侍卫。
他们两人却都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一样,只是默默而行。
直到转出重重宫道,眼前凤华门在望,陆尔思才止步。
顾恒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却听陆尔思说道:“你为什么要助我。”
“你不该被那样羞辱。”
“是吗?”陆尔思深深呼吸:“难道,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顾恒说道:“不是。”
“那你想要什么?”陆尔思缓缓回头,对上顾恒的双眼,“你不想要我,你只是想我难堪而已。今日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若真心为我,那么你便告诉我,究竟你想要的是什么?”
顾恒面沉似水:“陆小姐该出宫了。”
陆尔思上前一步将他拦住:“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么,不如就像是你方才所说,去求皇上,解除你我的婚约!”
这会儿距离凤华门不远,那边儿已经有守门侍卫察觉,不由转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