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郭贤妃回到凌霜宫, 立刻吩咐贴身宫女:“快去, 宣夫人进宫。”
宫女诧异:“娘娘可是有要事?才从甘露宫回来立刻就宣, 这会不会有些太急促了?”
“顾不得了,”郭贤妃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消息传出去, 别叫他们轻举妄动。”
这连日来, 赵宗冕一没上朝, 二没宣大臣议事。
朝廷之中,早就有各种猜测之声。
就如同关潜苏霁卿等所担心的一样, 虽然表面上闹得不凶, 甚至看似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暗流汹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看呢。
太子遇刺,发生在闹市之中,虽不曾明告天下, 但当夜五城兵马司跟镇抚司, 以及刑部大理寺京兆府各部精锐尽处,搜遍京城, 自然是人所尽知的事,那些有心之人, 耳聪目明, 当然知道端倪。
尹西园挟持泰儿, 意图只在江山, 但他也知道赵宗冕不会让步, 所以送给西闲的手指, 是另一步出路,夏庙的安排是接下来的连环棋。
尹西园猜透了西闲的性格,就算赵宗冕不肯轻举妄动,但西闲爱子心切,必然不会那么从容理智。
其实在关潜出事之后,京城内刺客的集结,当然不会是未卜先知料到太子会出宫,反而是为了西闲预备的。
虽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却也做足了准备。没想到西闲并没出宫,反而有意外的收获。
尹西园料到,赵宗冕一定会亲临夏室。
只要除掉了他,最难的一环便迎刃而解了。
尹西园虽然做足打算,但毕竟还未付诸行动,且赵宗冕本就是个不能以常理测度的人,谁也不知道真正对上他,会发生什么。
在事发后,西闲细细询问过顾恒苏霖卿,可有任何人目睹赵宗冕坠水之事。
当时只有顾恒跟几个龙骧近卫,原先在跟尹西园的人拼斗中死伤大半,剩下的亲眼所见的,也有五六人。
这几人都是心腹近侍,绝不可能泄露半分,但为了死守秘密,事后,苏霖卿便将这六人暂时幽禁在镇抚司的暗室之中。
龙骧卫是顾恒一手带出来的,对顾恒绝无二心,因为都知道兹事体大,绝不容分毫差错,其实按道理说,应该一死以守绝密,幽禁之举,已经是格外宽厚了,所以也都自愿如此。
除此之外,现场知道内情的,只有顾恒,跟苏霖卿了。
偏偏因为先前要放烟雾的缘故,赵宗冕是改换服装出城的,苏霖卿一行人中,却选了一个体貌有些类似赵宗冕的,换了一身服装,以混淆贼人视听。
因此就算在夏庙周围有贼人的眼线——因夏室地处最高,苏霖卿的缇骑防备又甚严,那些眼线众人埋伏所在,只能是在十里开外的低处,绝看不到夏庙内发生的事。
如此,倒也可以瞒天过海。
所以西闲在跟贤妃对话的时候,把泰儿遇刺这一件,说的明明白白,毫无隐瞒。
可是在赵宗冕的这件事上,却偏偏说了个弥天大谎。
这便是虚虚实实,让对方猜不透孰真孰假的意思。
***
且说郭贤妃之母进宫,在凌霜宫内拜见。
贤妃屏退左右,便问郭夫人道:“父亲如今可好?”
夫人道:“自从南边回来后,甚是自在。”回头看一眼空空的门口,低声道:“娘娘突然召见,可是有事?”
贤妃道:“最近皇上并未露面,父亲他们到底作何打算?”
郭夫人一顿,声音又低了几分,方道:“之前文安王的亲信送了密报,说是……会引皇上出城,然后……虽然此后再无消息,但是皇上也的确并未现身,所以……你父亲觉着那人说的多半是真,皇上会不会已经……”
“不。”贤妃制止了郭夫人,便把今日从西闲那里听来的话同夫人说了一遍。
郭夫人听罢,大为惊愕:“此话当真?”
贤妃说道:“皇后把太子遇刺被掳劫、她冒犯皇上的事都告诉了我,我看,并不像是有所隐瞒。”
夫人道:“可是……”
正如关潜所担心的一样,如今朝臣里,最关心的是赵宗冕的生死行踪,一旦确认了他身亡,那么就有理由将“隐瞒不报,图谋不轨”一则扣在关潜顾恒等人头上,先行发难。
所以这两日贤妃明里暗里也一直在探听消息,可是先前顾恒只声称皇帝病了,不上朝,不见臣子,要静养,拖延了那数日,让人摸不着头脑。
镇国将军那边,却已经渐渐相信了尹西园所送的消息,正准备做进一步的试探,比如强行去勤政殿请求拜见皇帝,只要发现皇帝不在,不必确信他的生死,自然可以先行行事。
可却想不到,西闲竟把所有都“和盘托出”。
如此一来,反而让贤妃不知所措,无法确信哪一句是真。
又想到西闲所说,赵宗冕会“掌握雁北军打上一仗”,又说“盼着发生大事,那样他就可以回来”等话,当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贤妃说道:“母亲,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毕竟是觉着皇上太锋芒毕露了,如今天下,只有镇国军勉强可以跟雁北军争锋,但皇上登基以来,大刀阔斧的更改了许多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