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坐起来,冲着对方露出客套的笑容。
是个十八九的大男孩,个子又高又瘦又白,像个长的太急的麻杆,眼睛很大,牙齿参差不齐,左边的颧骨上被人打成了淤青,微肿。
他披麻戴孝,但手里却不合时宜地提着一个蛐蛐笼子。
蛐蛐在里面叽叽歪歪地叫。
“子慕,你快看我的威风将军。”他冲着宋宁扑了上来。
秋意正撩着帘子进门,就眼睁睁看到,那只蛐蛐笼子飞了出去,啪嗒摔在地上,蛐蛐蹭一下跳了起来,转眼间消失在房间了……
房间里静了一下,随即一声惊叫响起:“我的威风将军!”
“我的威风将军,啊!”
他指着宋宁:“宋世安,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你必须赔我的威风将军。”
宋宁收回自己的脚,怒道:“是你的威风将军扑我脸的,赔,我是不可能赔的。”
“它吓了我一跳,我都没找你赔偿。”
“大爷!”秋意三两步上前来,“您没吓着吧。”
她说着上来给宋宁整理衣服,迅速在她耳边道:“这是汉南侯的二爷,蒲汉生,是您最要好的朋友,您喊他蒲老二。”
“他对大爷很熟,小心不要露破绽。”
秋意退开,宋宁看着蒲汉生。
蒲汉生指着宋宁:“你给我把威风将军找出来。”
蒲汉生要和她拼了,龇牙咧嘴的发狠,揪住了宋宁的胳膊把她往下扯:“找我的威风将军,找不到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找啊,给他找!”宋宁吩咐秋意。
暗暗后悔,别人嘴快她脚快,踹人东西干什么。
“就一蛐蛐,真找不到再给您挖一个不就得了。”宋宁道。
蒲汉生道:“就一蛐蛐?”
“这话说了你的良心不痛吗?”
“宋世安,你喝马奶喝醉了吗?这可是我让人从坟包里找出来的,神鬼不怕的威风将军。”
“它已经打了七场了,场场都赢。”
宋宁嘴角抖了抖,看向马三通。
马三通同情地看着她,补偿道:“这种棺材板儿,巅峰的时候,一只能卖几百两。”
“找,找!”宋宁下地找。
秋意喊邱妈妈一起进来。
几个人撅着屁股在房间里找蛐蛐儿。
忽然,就听到咯呲一声——
蒲汉生搬凳子的动作停下来,指着马三通的脚:“你、你脚拿开。”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马三通不拿脚,蒲汉生不依不饶,“你要不拿开,二爷我剁了你的脚。”
宋宁同情地看着马三通。
马三通面皮直抖,拖着鞋底呲呲喇喇的往回收脚:“你、你看,什么都没有啊。”
蒲汉生攥着拳头,人都在打转似的发抖,指着他的脚:“小爷让你抬脚不是拖!”
马三通咂了咂嘴,把脚抬起来。
地上什么都没有。
蒲汉生扑上去把他的鞋扒下来。
鞋底上,赫然黏着“威风将军”的尸体。
“我的威风将军!”蒲汉生一脸的绝望,抱着马三通的鞋子,“我的威风将军你死的好惨。”
马三通光着一脚,砰砰砰地往外跳,开始逃离现场。
“不准走!”蒲汉生盯着宋宁,“宋世安,你今天要不赔我威风将军,我就砍了他脑袋。”
“谁脑袋?”马三通问的。
蒲汉生道:“你!”
宋宁点了点头:“你砍吧。”
马三通指着宋宁:“做人留一线往后好见面。”
“不见也罢。”宋宁白他一眼,蹲下来抱歉地看着蒲汉生,“主要是你刚才不该提着蛐蛐儿上来,我以为你要攻击我。”
“我公鸡你?我还母鸡你呢。”
“你在草原上,是喝了多少的马奶喝成这样?”蒲汉生道,“我不管你喝了多少,你今天必须赔我威风将军。”
“否则,我就赖在你不走了,吃你的睡的你。”
宋宁看了一眼马三通又想到了啸天……
她最近似乎一直被人或者狗赖着。
吃她喝她的。
“你要不赔,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告天下。”蒲汉生道。
宋宁眼睛一亮,很好奇地道:“什么秘密?”
“你是个草包!”
宋宁白他一眼,秋意忙道:“蒲二爷这种事不可以乱说,坏我们大爷的名声。”
“他有个屁名声。”蒲汉生瞪着宋宁,“你就说,赔不赔?”
宋宁点头:“不就是一个棺材板儿,我和马三通改天给找你去抓。”
“改天什么劲儿,就今天。”蒲汉生道,“我今天晚上和卓勤约架了,我要是输了,就要给他磕头学狗叫。”
宋宁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现在是国丧!”
国丧啊,百姓们连个小曲都不敢哼,他们这皇亲国戚居然斗蛐蛐。
“我穿孝服了啊。”
宋宁无语。
“成,今儿晚上让马三通给你抓。”宋宁道,“去哪里抓?”
蒲汉生道:“还能哪里,当然是城北乱坟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