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颔首。
“您在衙门也是格格不入,您……就不怕被孤立吗?”
这就像他们的班级里一样,连他都很怕被胡志安孤立。
没有人理自己,被人排挤的感觉很可怕。
“当然怕!”宋宁点头,“可是,我们可以被恐惧击倒,却不能因此与邪恶为伍,这是底线。”
“人没有底线便是畜生。”
邱明文呆看着她。
“走了,与她多说什么。”程之拉着兔外甥走,“你娘还在家里等你,这样的败类,羞与为伍。”
邱明文忽然推开自己的舅舅,看着宋宁,长长一揖,道:“多谢大人赠言,明文必当铭记于心,时时警醒。”
“好!”
邱明文拢着衣服大步而去。
程之惊骇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外甥的背影,又回头看着宋宁。
“还不错,你外甥还有的救。”宋宁道,“你应该感到庆幸。”
程之气怒而去。
“你别期待了,这种人家养不出好孩子。”乌宪一脸嫌弃。
这边送了一场,午时正,由提刑使司单大人、郑红申亲自监斩,将三位主刑犯带到菜市口。
“说起来,这里许多年没有砍人头了。”
满城轰动,看完鞭笞看砍头。
菜市口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一次砍三个,还都是十多岁的娃娃,前所未有的事。”
“关键,还是还有两个官家的孩子。”
百姓们说着,语气满是兴奋。他们以为会一等再等,然后不了了之……
没想到这么快就批了。
“这些人可不是孩子,那都是鬼咧。”
议论纷纷的人群,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被捆在中央的三个人,蒙着眼的三张年轻的脸。
此时此刻,他们瘫软地坐在地上,莫说吼叫,便是连呼吸都吓的忘了。
死,来的这么快。
几乎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们虽然看不到,但几乎闻到了菜市口的泥地里数百年来浸润的血腥气。
这里,即将也有他们的鲜血。
“哥,哥哥!”胡志安哭嚎起来,使劲喊着,大家也“帮着”他去找他的哥哥胡志同。
但找了半天,胡志安的喉咙都嘶哑了,也不见胡志同的身影。
“别喊了。”宋宁站在最前面,接了话头,“你的伯父和你堂兄因你被降级了,你哥哥岂敢再来帮你?”
胡志安脸色大变,冲着出声处喊道:“宋大人、宋大人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你能救我们,求求您了。”
“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宋大人。”
宋宁冷冷问道:“张松清在被打的时候,有没有求过你,说他不想死,说他有父母需得他供养,说他想好好读书报效朝廷,说他想拥有青涩美好的青春?”
“他说了吗?”
胡志安摇着头:“人死不能复生,宋大人……”
“迟了!”宋宁面无表情看着他,“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像个人样,闭嘴吧!给自己一次做人的机会。”
胡志安柱子一样,跪立在原处。
上面的桌案后,两位监斩官满面无奈地看着宋宁,她来了,他们两个倒像是多余的了。
“时辰到了,行刑吧。”
这一日,阳光明媚,在张王氏的视线中……宋宁的视线中……济南府百姓的视线中……
落梨院张松清案的三位主犯被斩首示众。
三位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七岁,最小的才刚满十六。
但没有人惋惜他们的生命,惦记可怜的,只有那被害的人,他的无辜无奈和绝望。
鲜血蜿蜒,血腥气冲天。
短暂的寂静后,无数人向张福夫妻二人道贺。
不该道贺,可应该道贺。
至少,案件破了。
“该谢宋大人。”张王氏拉着自己的盲眼的丈夫,挤过人群,噗通在宋宁面前跪下,夫妻二人什么都没有说,磕了九个头。
咚咚之声,撞在宋宁心头。
她略避开,却没有拦着他们。
“宋大人,我们夫妻两人都不识字,不晓得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张福颤抖着声音,哭着道,“宋大人,您、您是好官。”
“是济南府的好官。”
此话落,周围有人叠加附和:“是,宋大人是好官。”
“宋大人,是好官。”
“好官!”
无数的声音,重复回荡在上空。
鲜血未干涸,人心却明净,宋宁抿唇轻笑,感动是情不自禁,她倒没有那么纯粹,可得到的回报,却那么的纯粹。
“我努力!”
宋宁和大家道:“宋大人我,继续努力!”
“好!”大家应和她。
“我们一起努力。”
这声一声盖过一声,整齐划一。
大有民心所向全民敬爱之意。
高台上,郑红申气怒地拂袖而去。
犯人的家属也悄无声息的将尸首领回家去。
但菜市口的热闹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