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婷(2 / 3)

,搬出校舍立即进入工作室提供的仓库住宿,努力工作、认真生活,人生渐渐走向她期待的方向。

但这种美好的生活才刚刚过去两年就迅速被打碎,她小心隐藏的工作地点被家人查到,半年前开始,曾让她度过噩梦般少年时代的原生家庭找上了她。

好心的人们依然在帮她,想方设法让她保有独|立的生活和自由的权力,但这种帮助却反倒让好心人遭受损失,收留她和给她提供住宿地点、工作机会的工作室被一再骚扰,导致工作室无法正常营运——工作室老板只是刚走出校门创业没几年的师兄,自身没有能够完整保护黄婷、保护自己的产业和家人的能力,工作室被迫关门后甚至连老板的妻女也被牵连进来,受到威胁恐吓。

师兄安抚妻女时饱含歉意地看了黄婷一眼,这一眼让黄婷内疚惶恐,无地自容。

仓皇收拾行李物品、在师兄的帮助下躲过家人视线跑来a市,再度换掉手机卡、停用网络社交账号,黄婷想再次藏匿起来安静生活,但……本以为已经足够小心谨慎,才刚安顿下来又收到了家人打来的恶狠狠的威胁电话。

黄婷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被找到,她的原生家庭在老家是个大姓,有一定人脉,现代社会又是信息爆炸的社会——只要她用了身份证办手机卡、找工作、乃至购买车票,她家乡就会有“热心”的警察能“神通广大”地查到她的落脚地并告知她的家人。

这让她感觉到了绝望,她没有能力在现代社会不需要身份证明也能活下去,而回归家庭是她绝不会接受的,那种噩梦做了十几年,她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回去再体验一遍。

好不容易逃出樊笼的鸟儿,会甘心被拔掉羽翼再度被关起来吗?答案是否定的。

黄婷的家乡是个在现代社会也保持着“传统”习俗的落后小镇,所谓的传统,并非媒体宣传的那样全是无害、美好、让人怀念的精致之物,至少对黄婷来说、对任何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种“传统”是弥漫着腐朽的千年老尸臭味儿脱下的裹脚布,曾经被开国的老前辈们打倒的“乡贤”、“宗族”等封建沉渣在这些现代文明普照不到的地方死灰复燃,成为身在其中的向往文明的弱小者的噩梦。

曾经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黄婷总是自我安慰她很幸运,她至少能读完义务教育,中学的老师又十分负责,听闻家长拒绝让她升学后家访了好几次为她争取到能考大学的机会;和她同龄的几个堂姐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十六、七岁就被家人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婚姻对象嫁出去生儿育女,人生一辈子都被困在了那个封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环境里,再也没有看到自由的期望。

黄婷高考的时候被家人带去参加过堂姐的“婚礼”,双方亲属汇聚一堂,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把一脸麻木的堂姐送进洞房。黄婷恐惧地看着那幕景象,人们开心地聊着家长里短、儿女出息,聊着谁家的子女孝顺、谁家又生了几个乖孙,没人觉得那个化了新娘妆的未成年少女将在那一夜被合法强|奸是件违法事儿,一切都荒唐得像是一出闹剧。

而黄婷的母亲,在惊恐的黄婷耳边不断絮絮叨叨:看看人家,等人家孩子都懂事了你搞不好都还没嫁出去,以后看你怎么哭……

当时黄婷什么话也没有说,说话的后果不会为她争取到任何好处,反倒是让她的生活更恶心……当她哭诉亲哥哥对她的猥亵时,母亲看她的眼神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舍弃自尊向网络上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求助,拼命地逃离家乡,拼命地在别人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在各种打工场所苦熬;黄婷曾以为这些努力都是值得的,她能用自己的汗水换取到她向往的自由人生,但现在,她只感觉全世界都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家人很快就会追来a市,这次,她身边再没有能保护她的师兄一家,她也没脸再去“祸害”好心人们的善意。退掉刚租的房子,扔掉行李,把积攒的钱拿出来捐掉一半、用另一半购置了以前根本没想过要穿的服装、鞋子,去了最贵的美容院化妆美发美甲,用手机拍下自己最漂亮的形象。人生的最后一天,黄婷想尝试一下她偶尔会羡慕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女孩们享受着的人生。

秋天的风带来广场中孩童呼叫爸爸妈妈的欢快声音,黄婷慢慢抬起头,看向离她不远、但她似乎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世界,有些许羡慕。

收起手机,黄婷缓缓起身,踩着穿不惯的高跟鞋慢慢转向广场出口。这里是市中心,旁边的贯城河被维护得很好,经常有人在河边游玩,她不想死在那儿让人围观,更不愿意她的尸体成为家人用来像任何人任何部门讹诈赔偿的借口。她想安安静静的走,走了以后最好尸体也永远别被人找到。

出广场的时候有人从身后轻轻撞了黄婷一下,连声道歉,黄婷也没去看对方,低声说了句没事。

包里还有最后的几百块钱,这些钱足够打车到离城市远一点的地方。黄婷已经查过地图考虑过了,城东面是开发区,死在那儿会给别人添麻烦,城南城西都是乡镇,人烟密集,城北面有一片连绵的山脉,能找到合适地方的话也许几十年都不会被人发现,是最好的去处。

呆呆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从钢铁丛林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