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唐婉仪的求救声。
庵堂里,这会子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罗狗剩,你简直是丧尽天良,踢寡妇门这种缺德事,你也做得出来!”
说话的是庵堂西厢房里住着的张福鹅。
吼着话的功夫,她男人陈大海铁钵样大的手掌已经紧紧揪住了罗狗剩的衣领,擒小鸡似的拖着他往外走,“走,走,我们找里正评理去。”
“你他娘的给老子松手!”罗狗剩拍打着陈大海的手,高声喊道:“我没踢她的门,是她喊我来的。”
正在张福鹅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计氏,听到罗狗剩这一声喊,嗷的一嗓子一把挣开了张福鹅,一头朝廊檐下粗粗的柱子撞了过去。
“婉仪她娘!”
张福鹅声音都变了,连忙拔脚冲了出去拦。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计氏重重一头撞在小孩腰身粗的门柱上,随着额头上血流如注,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娘!娘啊……”
唐婉仪凄厉的哭声划破死寂的夜空。
凤凰村的人如潮水般涌向了庵堂。
首当其冲的便是罗莽和赶不及回县里歇在他家的县丞。
“娘,娘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唐婉仪跌在计氏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张福鹅双手拼命的捂住计氏的额头,脸色惨白的对唐婉仪喊道:“婉仪,快去请大夫,快去……”
唐婉仪布满泪水的脸看着王招娣,“婶子,没钱,没钱怎么请大夫啊?”
张福鹅一瞬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
“不活了,我娘死了,我也没法活了……”
唐婉仪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天井里被陈大海擒住的罗狗剩扑了过去。
“我和你拼了!”
罗狗剩被陈大海铁钳一样的手钳住,动荡不得,想也不想,抬脚对着冲过来的唐婉仪狠狠踢了过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小蹄子,真当你狗剩爷爷是好欺负的?娘俩合起伙来欺负……”
唐婉仪躲避不及,被罗狗剩一脚踢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天井里,唇角一缕鲜红悚目惊心。
而这一幕恰巧落在了赶过来的罗莽和县丞眼里。
“罗狗剩,我打死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
罗莽随手抓起门槛边用来拴门的门拴对着罗狗剩便挥了过去。
罗狗剩立时抱头鼠窜,嘴里哇哇喊着,“莽叔,莽叔你干什么啊?你怎么能帮着外乡人欺负我呢!”
罗莽终究是年纪大了,绕着天井追了两圈便气喘吁吁,一把扔了手里的门栓,随手指了几个看热闹的人,说道:“把罗狗剩捆起来,关进祠堂,回头请了祖宗家法处治。”
几人应了一声,甩了膀子便上前去抓罗狗剩。
“莽叔,真不关我的事,是这臭婊子自己约我上门的……”罗狗剩鬼哭狼嚎的喊着冤。
罗莽觑了眼面沉如水的冯县丞,黑了脸对那几人说道:“把他嘴给我堵起来,再敢胡说八道乱喊,灌他几勺粪水。”
“莽叔……”
男人们二话不说,脱了罗狗剩的鞋便往他嘴里塞。
“唔唔唔……”
罗狗剩叽哩咕噜的喊着,却是谁都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这年头,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骂哑巴。谁要是干了这四件事中的一件,走在路上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特别是踢寡妇门这件事,除了毁人名节外,还有欺负人家里没有男人的意思。
都知道罗狗剩偷鸡摸狗尽干缺德事,可谁能想到,这种损阴德的事他也干得出来。
押着他去祠堂的路人,女人们口水吐了一身不说,罗喜宝更是带着村里的孩子往他身上扔了不少牛粪和石子!
“请个大夫吧。”扫了眼被人抬到一起的唐婉仪和计氏,长着一张国字脸,颇有些坚毅气概的冯县丞对罗莽说道:“孤儿寡母的被逼到这份上,传了出去,你们凤凰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罗莽一瞬变了脸色。
大夫很快被请了来,给母女俩人验看了一番,只说伤势虽然吓人,好在于性命无碍,开了几贴药收了出诊钱,背着箱子走了。
罗莽指了村里两个妇人留下来照顾母女俩,这才陪着姓冯的县丞往家去。
围着的人群也跟着散了开去,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顾文茵在人流里跟着元氏往家走。
“唉!”元氏轻叹了口气,抓紧了顾文茵的手,不无唏嘘的说道:“你明天带上些东西,去看看你计婶和婉仪吧。”
顾文茵没有吱声。
等走出人群,身边只有她和元氏后,才轻声问道:“娘,你说罗狗剩他怎么敢?”
“这种泼皮无赖,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元氏满是嫌恶的说道,“这种人,迟早叫老天收了。”
顾文茵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离家还有几步路时,罗烈举着个桐油灯迎了出来,远远看到俩人,喊了声,“文茵,是你和你娘吗?”
“叔,是我们。”顾文茵答道。
顾文茵的话声一落,罗烈已经大步走了上前,看着二人,嗔怪道:“这黑灯瞎火的,出门怎么连个灯也不拿?万一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