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多说,才需要书面交流。他守在旁边看,雁回一落笔就是个“致”字,后面跟着三点水。
笔速很慢,字体不如成年时那么隽秀,池烈多嘴问了一句要写什么,没想到雁回小声答:“遗书。”
“神经病!”池烈一愣,接着骂他晦气,收走了纸笔。
雁回一脸平静,倚靠在床头,慢慢道:“我身体什么状况我自己最清楚,应该过不去这个月了。”
池烈很不爽:“少来卖苦情!”除此以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
“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普通的发烧。”雁回说着浅笑起来,“没想到死之前要被你照顾,真丢人啊。”
真亏他还有这个嘴贱的心情……池烈紧锁眉头。但有件事他意识到了,现在的治疗方法确实没有对症下药,再耗下去说不定真会让人一命呜呼。
池烈作出决定:“换家医院试试。”
这次排到了一位资历很深的老中医,目光锐利话很少,把出来雁回的脉象很乱,但除此以外没多说什么,做了针灸,开了几副汤药,让他回去一天三顿慢慢喝。
闻见那浓重苦涩的味道,池烈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次生病都要被爸爸逼着灌汤药,不喝完不许睡。他经常一边生气叫骂一边委屈大哭,好在池钰向着他,帮他偷偷倒掉半碗,最后俩人一起挨打。
汤药喝过很多,但这是他第一次帮别人熬药,时刻盯着火候,希望每种药材都能发挥出效果,又不想让它尝起来太苦。
熬完一碗,晾到能入口的温度,池烈给雁回端过去。雁回接过碗时,手腕不由得向下一沉,没适应这份重量。
他先试了一口温度,然后一饮而尽。池烈看着他把碗底都喝干净,情不自禁撇嘴,好像自己也被苦到了。
碗放下时,他飞快地往雁回嘴里塞了一颗糖。
沾满苦涩的舌尖没立刻品味出这个小小的硬物,过了几秒,雁回才咂出了水果的甜。这颗碍事的糖被雁回挪到脸颊一侧,他问:“给我这个干什么?”
池烈:“喝完药不就得吃糖吗?”
“是么。”
“你不嫌苦啊。”
“还好,味道没我想象中重。”
“那你小时候喝完药也不吃糖呗。”池烈说。
雁回:“我小时候不生病。”
池烈才不信,心想你装什么逼呢。
比起药材的酸苦,雁回更讨厌现在嘴里的工业糖精味,他正要把这颗糖还给池烈,侧过身时反应过来,他现在要想吻对方是多么不合时宜。
本以为自己的底线早已低到即使跌入泥淖也会毫不犹豫地拉池烈一起沉沦,没想到真正实践起来还是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虽说他确实没什么原则,但考虑到池烈那个愚笨的脑子,事后绝对会胡思乱想挣扎一番吧。
有必要带给他这种困扰吗……
“怎么了?”池烈注意到雁回在怔神。
雁回看向茶几:“纸巾。”
池烈抽了两张给他,看着他捂嘴把糖吐掉了。
【五】
汤药连续喝了四五天,雁回的体温总算慢慢降下来,池烈紧绷的心神得到舒缓,这至少意味着人不会发烧死掉。
这时雁回又给他吹冷风:“别高兴太早,除了发烧,还有的是死法呢。”
池烈登时恼了:“你他妈不自找晦气难受是吧?”骂了几句后,才反应过来:“谁替你高兴了,你他妈爱死赶紧死。”
狠话放完紧接着就后悔,因为雁回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池烈自觉尴尬,一边想着雁回别往心里去,一边僵硬地转移话题:“白米没有了,你晚上喝小米粥吧。”
雁回说:“买外面的。”
池烈:“为什么?”
“你做的难喝。”
“外面的还不干净呢。”
“那我自己来。”
“随便你……”池烈话锋一转,“不行,你去睡觉。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身高摸得到灶台吗?”
说罢,他还故意直起身,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雁回现在还没他腿高。
池烈熬粥的技术越来越有进步了,还学会了如何调整浓稠度,毕竟雁回讨厌黏黏糊糊的口感,换成米汤分离的那种才愿意多喝几口。
搁平时他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却只盼着雁回快点恢复健康,哪怕“变回正常”这件事延后也可以,毕竟小孩子的体质摆在这儿,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垂危的风险。
池烈时不时有种在带孩子的错觉,尽管理智认识到那就是雁回,可情感上难以把两种形象联系在一起,有时睡醒看见对方,第一反应还是“雁回私生子”之类的设定——仔细想想,这种安排也比现状好多了。
汤药还剩两副时,雁回终于完全退烧,以防万一池烈还是把最后的药熬出来给他喝了。身体刚好,雁回提出来想出门看电影。
这可真是稀奇了,明明他一向讨厌那种人群聚集的地方。
“确定要去吗?这两天可没什么好看的。”池烈上网查了查附近的电影排片场次。
雁回:“那就从里面挑你最感兴趣的。”
池烈翻了半天剧情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