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乌拉那拉氏,雍正九年九月己丑,崩,谥号孝敬宪。
康熙三十二年,内大臣费扬古府邸,阳光透过璎珞穿成的珠帘撒进了清幽雅致的卧房,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淡紫色的纱帐被束起挂在两边,露出了被绣着大红牡丹的锦被覆盖着的娇小女子。
乌拉那拉舒舒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她挣扎着醒了过来。
卷翘的长睫像是蝶翼一般轻轻颤了颤,乌黑的眸子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舒舒有一瞬间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只觉得如在梦中虚幻不真实。
她不是在畅春园病逝了吗?那现在这是在哪里,地府吗?为什么没有看见她可怜的儿子弘晖?
然而,头顶上那一袭一袭随风摆动的流苏映入眼帘,恍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头上。
她怔怔的转过头去,视线所及之处,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墙上挂着她钟爱的弓箭和马鞭,窗边的盆栽里盛开着一株娇艳的牡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让舒舒想要落泪。
这是她未出嫁时的闺阁啊,是在做梦吗?让她死后来到了自己极为怀念的府里。
不,不对,乌拉那拉氏试着动了动,她猛地坐起身来掀开了被子下床。
由于动作太过迅猛,她的身子还甚虚弱没有恢复,她的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床柱撑着。
不是做梦,乌拉那拉氏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她有感觉。
死而复生吗?怎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
乌拉那拉舒舒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尽管心里惊慌失措,可是她面上却半点不显,自有一番仪态。
身居皇后之位数年,一举一动的凤仪早就深刻在乌拉那拉氏的骨子里了,处变不惊。
菱花铜镜呈现出了站在它面前的少女的面容,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莹白的小脸两颊带点婴儿肥,显得更加稚气娇嫩。
眸含春水,眉似远黛,玲珑小鼻,皓齿粉唇,乌拉那拉舒舒险些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水灵鲜活的时候,这分明是她还未长开十三十四岁时候的模样啊!
冲击太大,从来都是温和端庄的孝敬宪皇后失态了,她死死的握住了梳妆台的边沿,指尖泛白,乌拉那拉舒舒说不清楚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激动无措兼而有之,甚至想放声大哭一场,然而她的修养让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苍天厚爱,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是让她挽回前世的遗憾吗?
乌拉那拉舒舒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弘晖的早夭,她想要她可怜的儿子一世安康。
乌拉那拉舒舒满脑子里都是前世弘晖在病中苍白脆弱却为了不想让她担心而虚弱的笑脸,懂事得让她心疼。
很快的乌拉那拉舒舒平复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然而她的精神却还是有点亢奋,开始在心中为未来弘晖的安康细细思量谋划了起来,她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饶过屏风快速往她这边跑来。
乌拉那拉舒舒的思绪也被打断,她抬头望去,见到的却是年轻时的齐格,不禁一怔。
这是不愿出嫁陪伴了她一辈子的忠心侍女啊,她的脸色不禁柔和了下来,倍感亲切,带点怀念怅然轻声唤道:“齐格。”
乌拉那拉舒舒脸上的神情让齐格看得一愣,然而她却不及深究再仔细看时却还是她熟悉的格格温和娴雅的笑容,那一闪而过的仿佛是她的错觉。
“格格恕罪,奴婢失职,恳请小姐责罚,万望小姐保重贵体!”
齐格看着仅着中衣,震惊中失仪的光脚踩地的乌拉那拉舒舒,噗通一声跪下请罪,将鞋子和衣服捧到了她的面前。
“好了,你起来吧,先服侍我穿衣。”
话一出口,乌拉那拉舒舒眉心便是一蹙,这软糯清甜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还真是让她不适。
她伸展身体让齐格为她穿衣,心里头却渐渐疑惑了起来。
说起来,齐格并不是擅离职守的人,她绝对尽职,这种时候不应该没有守在她身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格格,前头圣旨下来了,老爷让奴婢服侍格格起身出去接旨。”
齐格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却又利落迅速,一边恭敬的对乌拉那拉舒舒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的大事,齐格才会离开了半响,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她立刻就跑回来了,毕竟格格还病着,身子不爽利。
乌拉那拉舒舒一顿,是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参加完了选秀,正是皇上要下旨将她指婚给四阿哥。
她脸色非常平静,因为身体虚弱让齐格搀扶着她从容优雅的走了出去。
齐格小心翼翼的,却摄于乌拉那拉氏的气势低着头不敢冒犯,她家格格身上的威势好像更足了,而且还贵气逼人。
乌拉那拉舒舒心如止水,在宫里坐镇中宫那么多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心里的波澜了。
“见过阿玛,额娘!”
乌拉那拉舒舒福了福身,一举一动优雅绝伦,姿仪天成。
再次见到已经故去的父母,她心里很是激动,连忙低头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