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城外二里有座顺惠山,基本县里死的人都会埋在那里,离这不远,上坟很近。
当年言懿忻母亲过世时,言大维已经发迹,特意找了县里最有名的阴阳先生采坟茔地。就在山的半腰,依山傍水,事业绝佳。
李晖摆完供品,四下一看,缓缓颔首。他虽然对风水并不了解,但敞不敞亮他能感受到。言懿忻把香上完,边哭边烧纸。
山里只有他们三人,本以为言老二会在这堵人,没想到竟然没有出现。
不出现更好,省的添堵。
带来的纸活儿不少,言懿忻跟李恒一起烧。李晖带着手套,把周围的干草、枯树枝划拉划拉,扔的老远。
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李恒见差不多了,戴着手套捧雪,把零丁的火星子全部浇灭。
言懿忻终于平复了心情,跪直身体,开口说:
“爹,我在叔家很好,婶子对我特别好,每天早起让我吃一个鸡蛋,隔三差五还吃白米饭。、铁蛋、甜甜、四蛋都把我当亲哥哥,十分尊重。爹你不用担心我……”
看得出来,他跟父亲的感情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体己话。
“……爹,年前我就不过来了,年后叔春闱的时候我再来看您。爹,缺啥、少啥就给我托梦,我都给你送。”
李恒见差不多了,挨着他跪下,等着一起磕头。李晖拿起酒坛子,沿着坟包一顿狂撒。
不撒也得被人偷喝了去,倒不如浇浇地。
坟前供奉的糕点,都是在县里麦香园买的。
言懿忻先用帕子把供尖儿包了,然后又用另一条帕子点心。
都做好后,拿起一块云片糕递给李恒,说:
“叔,铁蛋,咱们吃吧,剩两块意思下就行。”
只要不是横死、少亡的供品,孩子都可以吃。尤其是供尖儿。据说受了香火,能庇护孩子无病无灾,健康长大。
“叔,这是供尖儿,拿回去给四蛋吃。”
李晖揣好,拿起一块松子穰送入口中。
他并不相信这些,但买的糕点都很好,若不是不允许都拿,他恨不得全装回家去。
如此,倒也有了经验,下次再过来时不必买这么贵的。
吃完下山,汪森已经带车等在那里。
“你这是……”
面对李晖的疑惑,汪森耸耸肩说:
“我去树山镇上送文书,正好顺路送你们回家。车里有潘大人给你家和忻哥儿的年礼,还有我媳妇给你们准备的回礼。”
要了人家两回东西,再不还礼说不过去。
李晖没接他递来的礼单,笑嘻嘻道:
“你自己给我媳妇吧,我不做传件人,怪麻烦的。送我去顺华街,我给俩闺女买点珠啥的。”
汪森赌气收好礼单,狠狠剜他一眼,把李恒抱上车。
“车里有俩灌好的汤婆子,你们上去抱着暖和暖和。”
“谢谢汪叔。”
李恒说完,钻进车里。言懿忻也道谢上车。
“上次我把礼单给你媳妇,你抱怨说不给你。这次给了你又不要,你想咋地?”
“逗你玩呗。”
“你……”
汪森气的挥鞭赶车,不爱搭理他。
白天的县里主街,明显没有上次来时那么热闹。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北境边境防线虽然还没打起来,但老百姓人心惶惶,不敢乱、乱买。
到了顺华街的悦己,李晖跟李恒在里面挑选,汪森跟言懿忻等在外面,顺道问问他在李家的情况。
心知过的不会差,可还是想问上一问。
伙食怎么样,住的舒不舒坦,跟村里的孩子们相处的如何……
听着言懿忻事无巨细的回答,他笑着递给他一个荷包。
“这是你娘生前带的,大人认出来后就给留下了。我找行家看了,地道的芙蓉种翡翠,日后遇到中意的姑娘,就用它做聘礼,体面。”
言懿忻双手接过,小心捧在心口,眼泪簌簌落下。
他知道这个,当年爹去南方打拼时无意间得到的。是一对,但母亲常戴一只。另一只父亲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曾想今儿竟又回到了他手里。
“谢谢汪叔,我会收好的。”
“乖孩子,你爹保佑你遇到李晖一家。好好念书,日后光耀门楣。你二叔已经被我同僚看管住了,以后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难怪今儿没看到。
买东西的爷俩回来,李晖递给汪森一根桃木簪子。
“这是搭头,给了四支,见者有份。”
“现在搭这个?我同僚夏天买的跟它一模一样,了一百五十文钱呢!”
“这么贵?”李晖惊讶,把儿子抱紧车里。
汪森把玩着手里的桃木簪子,挥鞭赶车离开平阳县。
到达树山镇城门口时,肖清霖已等候多时。
李晖盘腿坐在中间,肖清霖都不用让,直接蹦到了他刚才坐的位置。
“晨起我让百瑞给嫂子送了猪、牛、羊肉,你说嫂子能做烤肉不?”
“应该能。”李晖说完,从怀里掏出跟桃木簪子给他,“买东西的搭头,一共四根,见着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