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郭二凉媳妇等人全部站在那里,谁也没动。再看桌前坐着的官差,靠着椅背,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远处放了若干小坛子还有布袋,袋子一看就是装粮的。凉燕装粮都是用专门的袋子,很好辨认。袋子不大,目测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二十斤左右。
什么情况,不是领银子吗?怎么又有改成东西了?
程雪觉得有问题,见李晖也往前走,赶紧拦住他。这趟浑水她来就好,他还是退居二线。
快步走到张氏跟前,所有妇人一看到她,犹如见到主心骨一般,忙不迭开口,诉说心里的憋闷——
“妹子,说好的三十两抚恤银现在就给五两,剩下二十五两给米面油,现在粮价特别的高,我们……这是不让我们没法活啊。”
“是啊妹子,你说我们该咋办。呜呜……孩子他爹这个杀千刀的,扔下我们孤儿寡母就不管,呜呜呜呜……”
“……”
一时间十三张嘴纷纷说着自己的委屈跟怨愤,可偏偏“官”字两张口,她们无处伸冤。
凉燕对抚恤银有明文规定,成了亲的男子如果战死,抚恤银必须由媳妇、子女来领。若没有娶妻生子,由父母双亲所领。
在肖清霖的刻意为之下,所有去战场的村里汉子,全都成亲并有子嗣。如今十三个寡妇孤立无援,程雪自然就成了她们唯一能求救的人。
发东西的小吏上下打量一番程雪,蹙眉道:
“你谁啊?干啥的?”
程雪拍了两下张氏的手背、抽出胳膊,微微福身。
“回这位官爷,小妇人是望河村人,夫家姓李。望河村学堂周夫子,是我夫君弟弟。”
小吏一听“周夫子”眉头紧锁,随后站起身,道:
“原来是周爷的嫂子,可没听说周爷有表亲姓李啊?”
“那小妇人也没听说把抚恤银折现成粮食,发放给这些孤儿寡母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立眼,程雪笑吟吟直视他的双眸。
“没啥特别的意思,就是您理解的那样。别再难为她们,孤儿寡母不容易。”
说完,扫视一圈,疑惑问:
“文夫子呢?”
众人纷纷摇头。郭二凉媳妇气呼呼开口——
“弄个武夫子来有屁用!遇到正经事就蹽杆子,天下乌鸦一般黑……”
“二凉嫂子请慎言,不是谁都像二凉哥那般,遇事埋怨,告诉又不听。”
程雪出言打断,丝毫不给她面子。
这种人欠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相信文天不是这样的人。本来说好让他早晚来家吃饭,可他偏偏自己做。
这样有原则的人,她不相信会临终脱逃。
郭二凉媳妇因为还有求于她,所以敢怒不敢言。
听了片刻的小吏,心知此事不简单,扔下一句“你们等等”,便急匆匆走了。
程雪扫了一眼桌上的纸,好在大家都长了脑子,没谁上去按手印。
一盏茶功夫过去,小吏没有出来,陪同他的两个衙差就跟木桩一样定在那,不说话,不动弹。但程雪要是进去找人,那绝对会被拦阻。
奶腿的,难道这是故意躲了啊!
就在她准备有所行动时——
“秀才娘子,好久不见。”
程雪闻声转头,见是肖清霖的二叔肖枫,赶紧上前福身行礼。
“见过大人。”
张氏等人不认识肖枫,但听到“大人”二字,就误以为是能做主的,纷纷上前跪下磕头。
大家三言两语,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部讲了一遍。
这一次,众人不像刚才那么隐忍,所有人放声痛哭。
她们知道,眼前这位是能主事,能给她们撑腰。
就是没有网络,否则这局面,分分钟上热搜!
肖枫前天从侄子口中知道了“慰灵碑”的事情,如今再看眼前的女子,真是跟她太像了。
长得没有很像,但脾气、性格,实在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看了于家屯于淮的户籍,他真的就怀疑她是……唉,到底是多想了。
两个“木桩”的其中一个,见势不好,急忙回去喊人。
程雪心知成了,见暗处冲她打招呼的李晖和文天,瞬间了然。就说肖枫不能突然出现,原来是他俩的手笔。
可他是怎么跟文天凑一起的?
“咋了咋了这是咋回事儿?都哭啥呢?”
县丞边说边带两个抱着匣子的人出来,然后站在桌前,冲她们招手。
“快别哭了,过来领钱。刚才我们的人没说清楚,可以要粮也可以要钱。现在粮食不好买,怕你们不够吃所以备了粮。每人三十两银子,外加二十斤白面跟十斤豆油,赶紧过来领吧。”
张氏觉得自己幻听,郭二凉媳妇刚要开口反驳,程雪抬手捂住她的嘴。
“不想鸡飞蛋打就乖乖配合、过去领东西,一句话也别说。”
其他妇人听到这话,配合的起身过去核对银两,按手印领物,什么都没讲。
此刻,程雪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县丞的心眼不多,手段拙劣,讲道理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