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
有枕着考卷休息的。也有趴在桌上打盹的。还有烧水煮粥的,譬如李晖。
只要不出去,在号房里做什么都行,没人理会。
他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一连三场,一日三餐加夜宵,顿顿不落。
粥里放上程雪做的菜肉团,有菜、有肉,再配上爽口黄瓜,夜里吃着最舒服。
粥熬好,趁热吃下,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说来奇怪,贡院的方位也是坐北朝南,可就不如家中暖和。
哪怕是白天,阳光也不足、不烈,更别说黑夜。夜里守着炭炉、盖着薄被,手还拔拔凉。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一小锅菜肉粥下肚,李晖舒服的抻个懒腰,起来活动。
角落有水桶,可以用来洗漱、刷碗。号房配有恭桶,但他基本不用,就当个废水桶。
刷锅、刷勺子,整理东西。
全部做好后,把卷子拿到软枕旁,舒服的躺下。现在只等午正上交卷子,他就可以回家大睡特睡。
答得中规中矩,他把上次肖枫提醒的话,听进去了。在没有绝对实力前,他必须苟着,然后安全无虞的扎根、壮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中夹杂着撕纸声,李晖忙起身将卷子压好,然后走到号房前抻脖子瞅。
见是汪森斜对面的考生,心不禁提溜着。
撕的东西不用问,铁定是试卷。这是考得不好,崩溃了?
贡院纪律十分严明,考场内禁止说话,就连去恭房都不可出声,只能挂牌子到专属位置。
李晖担心汪森的卷子,万一崩溃的这位破罐子破摔,产生报复性心里,那可就糟了。
还没等他琢磨完,那名考生直接就从号房蹦出来。只可惜没等他有进一步“作为”,就被这边的两名巡守衙差制服。
就在所有人都要松口气时,“蹭蹭蹭……”的一阵乱响,顿时窜出七八个考生,只见他们动作迅速,精准无比的朝腾飞书院的生员进攻。
有拿卷子躲开的,也有来不及反应被撕的,还有怒极泼墨呵斥的……
前后乱了差不多有三分钟,衙差过来把人制止,还有把呵斥的考生直接清场。为防止再有人闹事,每个号房前都站了衙差。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闹事,至于目的……不言而喻。
李晖一直注意着汪森,好在他抗住了、没有乱叫,卷子也完好如初。
如此一看,少了将近二十个人竞争,毫无疑问,对名额前进是有助益的。但闹事的那些个生员,就会被问责。到底被许了什么好处,能这么不计后果的闹腾,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
所以被撕毁卷子的考生虽然不甘,但却没有一个人怒吼、质问、甚至谩骂,全部默默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然后排队跟衙差出去。
就凭这点,腾飞书院是辽东府的
讲道理这些人挺无辜的,可这就是凉燕王朝的科考制度,不讲人情,不问原因,只看结果。
李晖见尘埃落定,回去重新躺好,闭目养神。
想着家里等待他的人儿,单手垫在脑后,心里温暖。
起先的情愫,很大原因是被困这副身体产生。可相处久了之后,发现他俩其实很合拍。
那丫头不太主动,需要时时刻刻推一把,而他刚好喜欢逗弄,就是那种猫都老鼠的感觉。
享受之余还能讨些便宜,每次得逞就如同捡到钱,乐此不疲。
如今她已完全习惯他,等大势已定,就能摊牌。想做铃医没问题,但如果想独自一人出去游山玩水,那是做梦!
程雪自然不知道他的“恶趣味”,从药堂出来,又去买些骨头,这才回家。
她准备利用等成绩的这段日子,给李晖好好补补。
阳光很好,让言懿忻跟李悦把被子拿出来晾晒,这样等他们回来补觉的时候,会更舒服。
药材清洗干净放进陶罐,然后再加两根剁开的棒骨,小火慢熬。
临近午时,她带哥俩出门,家里交给李悦。
还是站在上次的位置,这次贡院门开,人出来的比上次要快。而且就跟看戏似的,有哭、有笑、有喊、有叫……
还有几个出来就开始撕书,边撕边骂老天,还有辱骂朝廷。
曾经学的《范进中举》,那里面发疯是因为考中、喜极而泣,眼前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点!
辱骂朝廷那几位不用想,被衙差带走,前途没有。
细想是真的可惜,即便乡试落榜好歹也是秀才,做不得学堂夫子,找份账房活计,不脏不累,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再不济就让老农挂名,比税粮少一些的收租,也能生活。只要暂时降低点生活质量,日子总会过起来,不见得非得此刻这么极端。
李恒看着被带走的那几人,小声道:
“秀才还不知足,在村里秀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言懿忻看着弟弟的样子,同样小声说:
“如果考秀才就为在家务农,那不如当时就务农,也省的费这么多。”
“哥你说的不对,考中秀才务农不用交税粮,一家子能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