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赖全与贾珠行礼、两人之间的对话一点儿也没避着那个苦力头。苦力头听赖全说起宁国府,脸上便有些惧色,又见赖全对贾珠如此恭敬,知道自己今日看走眼了,不由要往后退。
赖全即出身宁国府,自是知晓贾珠此去扬州,被林姑老爷收为弟子,这一回来说不得还要科举,哪还是原来那个病得起不得床的珠大爷?心里想要烧热灶,向着苦力头就是一瞪眼:“小子,讹到咱们国公府头上了,你胆子不小。”
贾珠咳嗽一声,赖全就住了嘴,眼睛却还瞪着苦力头,那些围过来的苦力,已经慢慢退后了好几步。贾珠向林诚道:“去打听打听行情,让他们卸船。”
赖全听了忙道:“大爷,这些人没个知足,不先跟他们说好了,搬走一箱子东西,大爷怎么跟林姑老爷交待?”看上去这一大船的东西,可是不少,珠大爷去扬州,能带几件行李,显然都是林姑老爷家的。
林姑老爷在扬州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官儿,这银子可真是不少。
贾珠焉能不知赖全心中所想?冷冷看着他:“不过是些莼菜芦芽,一罐子倒有半罐子是水,不过搬起来沉重些,别说是一箱子,便是都搬走了又值几个钱。”说完看向那个苦力头儿:“再说我这东西,也不一定就不见了,对不对?”
苦力头笑脸又赔了起来:“看大爷说的,咱们这些人吃这碗饭多少年了,几辈子都在码头上讨生活,要是少了爷们的东西,哪还能在这里站得住脚?一箱子九个铜板,爷说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这是实价,爷不信可以让这位爷们去打听打听。”
说完,苦力头狠狠瞪了赖全一眼:“这位大爷瞧不起我们,一会儿咱们可不敢帮着这位大爷卸船。”说完向地上呸了一口,招呼了十几个人跟着林诚去卸船。
赖全让他那一口啐的猝不及防,脸上有些尴尬的向着贾珠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贾珠却问:“张先生的船什么时候到?”
“说是辰时便可到,”赖全随口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刚才并没告诉贾珠冯大爷推荐的大夫姓张,脸上就有些疑惑:“珠大爷听说过张大夫?”
贾
珠跟他鬼扯:“听人说过一两次,只是没缘相见。等他给蓉儿媳妇诊过脉后,我倒想请他给我也诊一诊,看看那年的病去根了没有,免得明年春闱再出笑话。”
宁荣两府间哪儿有什么秘密,贾珠被人从春闱考场里抬回府后,得了什么待遇两府的奴才们都知之甚详,赖全不由的看了贾珠一眼,见他一脸云淡风轻,忙恭维道:“大爷吉人自有天向,明年春闱一定宫蟾折桂。”
正说着,一艘大官船已经慢慢靠了上来,贾珠问:“张先生可是在这船上?”现在靠岸的只有这一艘船,时辰也近辰时了。
赖全站近些看了一眼官船上的旗号,笑应了一声:“正是这船,我家大爷说过,张大夫是随着甄家的船进京的。”
“那还不快些去迎着,怠慢了张大夫,你们大爷不骂你,我也要赏你板子。”贾珠拿出主子款来,向着赖全喝了一声。
赖全不以为忤,向贾珠打了个千:“大爷放心,奴才一定把张大夫伺候周到,耽误不了给大爷请脉。”
你才用张友士给请脉。贾珠看着赖全狗撵的一样向甄家的船奔去,心里有些纳闷,这位有事儿兄看原著应该是太子余党,这次为什么会跟着甄家的船一起进京呢?
一路上想着张友士进京之意的贾珠,并没有直接回贾府,而是跟着林诚一起将林家的东西送回了在京中的老宅,看着林诚归库贴封条,再把钥匙拿到手里,才施施然带着吴明吴亮回家。
站在贾府的大门前,贾珠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自己离京之前贾政已经被勒令回府思过,贾府几乎没有什么人往来。自己不过走了两年,竟咸鱼翻身了?
现在京里的人这么厚道了吗?
“大爷?”门子看到贾珠下马,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声,直接打了千儿下去:“给大爷请安,大爷什么时候进京的,怎么没让人送个信回府,小的们好去接大爷。”
这话听起来真让人舒服,要是贾珠没有让人送信回府,心里会更舒服。所以人会说话是好的,睁着眼说瞎话就不好了:“早十几天就已经送了信回来,府里没接到?”贾珠冷冷的说了一句,不再理会呆在当地的门子,
自己进了侧门。
一路上的奴才跟门子差不多,都是一脸带笑的迎着给贾珠请安,还有机灵的跑向二门报信。等贾珠走到二门的时候,李纨已经带着探春、贾环迎侯在那里,一同站着的还有一个三头身的小东西。
远行归来,亲人相见自少不了眼泪,李纨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可以多掉上几滴,让贾珠知道自己独自带着孩子很不容易。贾兰却哭不出来也不闹,只管盯着贾珠看了又看。
“大哥哥刚回来,还是先去给太太请安吧,太太该等急了。”探春开口劝着李纨,自己拉过贾兰一道:“兰儿,这是父亲,快叫人。”却理都没理也站在身边的贾环。贾环也就只低头看地,好象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一样。
贾兰听了探春的话,已经努力把自己的两只小手叠在一起,向着贾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