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广山仍然被安排在了牲口棚里,不是马队长不想为他安排好地方,而是因为石广山是重点照顾对象,隔十天半月上头就会有人来检查,若是见石广山日子过得太舒畅,马队长也得吃官司。
不过虽然是牲口棚,马队长却让人给打扫干净了,还用木板隔了个空间,比七队的住宿环境可要强多了,石广山十分满意。
“老同志别见怪,我这也是没办法,要不然我也得跟着倒霉。”马队长觉得他应该把情况说明一下,若不然被误会了,他儿子可就提不了干了。
石广山微笑道:“马队长费心啦,这里已经够好喽。”
马队长舒了口气,石广山唠了几句嗑,说明了石广山今后的工作内容。
“您负责照料牲口就行,虽说是埋汰点,可活还算轻松,行不?”
石广山豪爽笑道:“中,照料牲口我在行,以前我就在地主家里当羊倌呢!”
马队长又舒了口气,想起一事又为难道:“还有一件事我得事先说明白了,到时候上头来人检查时,我得在他们面前装装样子,态度指定不能好,老同志到时候别在意啊!”
“没事,你就是打我几下也行,我理解!”石广山哈哈大笑。
马队长见这位韩齐修要求重点照顾的老同志和蔼可亲,挺好说话的,比韩齐修可要好说话多了,这心就放下了大半。
吴伯达的异状太过明显,王广发他们也似有所察觉,奇怪地看着吴伯达,沈家兴在吴伯达后腰扭了把,大声嚷道:“老哥你是不是又心口疼了?快,我扶你回屋躺着,小钱过来搭把手。”
“哎哟,我这胸口咋又疼起来了?老喽,不中用咯。”吴伯达心领神会,立刻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歪到了沈家兴身上。
钱文良还以为他是真的犯心绞痛了,吓得忙走过来搀住吴伯达,架着他往回走。
头发已经全白的周掌柜似是触动了伤心事,叹道:“唉,老骨头要埋在这里咯!”
王广发皮笑肉不笑道:“自作自受哉,我老早都帮你联系好了,今朝交方子,明朝就好回家了,脑子想不拎清怪哪个,我反正上半年就好回去喽,你就抱着方子等死哦!”
许乔也笑眯眯道:“我也上半年好回去咯,回去照样教书,待遇不变。”
王广发冲他哼了声,一脸悻悻,这一点他没法同许乔比,气势壮不起来,因为他回去后只能进街道工厂去做集体工了,比许乔这个大学教授工资要低好几十块,说出去也面上无光啊!
这也是他对周掌柜常常冷嘲热讽的原因,因为他老婆写信来说,让他戴罪立功,劝说周掌柜将酒方子上交,这样他就仍然可以回到百货公司上班,虽然不能当营业部主任,可就是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也比当集体工要强几十倍吧!
偏偏周掌柜这个老不死的顽固不化,任他好说歹说口水说干都不肯交出来,翻天覆去就只说没有方子了,气得他呀,真是恨不得托生成老不死肚子时的蛔虫,把那方子给打听出来呀!
就因为这个老不死不肯合作,他王广发堂堂前营业部主任却要成为一个小小的集体工,更是在许乔这个洋瘪三面前直不起腰来。
他都要气死了啦!
周掌柜冷冷地看了眼王广发,一声不吭地回去了,背影虽然佝偻,可却透着一股倔强。
王会计和朱掌柜交换了个同病相怜的眼神,也一声不出地往回走了。
吴伯达一进沈家就甩掉了钱文良的手,激动地嚷了起来:“是石首长,我看到石首长啦,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得这么瘦?他以前明明连老虎都能打死的……”
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在屋子里转圈圈,嘴里还念个不停,说得特别快,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有沈娇能听懂,不过她却装着听不懂。
发生了赵四的事情后,她对于吴伯达的信任度已经降为零了。
“吴爷爷,您在说谁呢?谁是石首长啊?是刚才马车上的老爷爷吗?”沈娇故意问道。
吴伯达激动地点头:“没错,就是他,他是我的老首长,我从参加革命到解放一直就归石首长领导,直到解放后才分开。”
沈娇没料到吴伯达同石广山竟还有这等渊源,看吴伯达这样子,对石广山应该是非常崇敬的了,就连提到石广山名字时,腰背都挺得直直的,神情恭恭敬敬,一点都不敢随便。
“吴爷爷的老首长那肯定是好人了,可为什么这位石首长也要改造呢?”沈娇是真的搞不明白。
她总觉得现在这时的混乱情形,有点像前世朝代的派系斗争,一个个斗得乌眼鸡似的,虽没有刀光剑影,可却依然血流成河,杀气腾腾。
前世听爷爷说起太祖时候的事,那个时候才真真是斗得厉害呢,上上下下都不太平,就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和现在的情形倒是有些相像。
沈娇的问题让几个大人都回答不上来了,脸上尴尬得很,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糊里糊涂啊!
“我看那位老爷爷瘦得很,要不晚上我带些吃的给他吧,咱们应该帮助好人的,是不是?”沈娇说道。
吴伯达举双手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