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伐的工具,仿佛一支一支插向他后背的利箭,插得他鲜血淋漓,死不瞑目。
下令斩杀了一百个杀人如麻的俘虏,被传成了“坑杀十万平民”;依照军规惩治一个叛徒,就被妖魔化成了“折磨不服管教之人”,连他的身世,父母的身份,也被拖到了烈日下说长道短……一夕之间,墙倒众人推,他仿佛不再是那个被人称颂的英雄,瞬间就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死有余辜的狂暴之徒。
祸根在一开始,就该拔除。他太过狂妄,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直到死去时,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没想到戚斐竟会看得这么通透,点出了这个问题。
何勇赞成道:“戚小公子此言有理,谣言还是要尽快处理比较好,再等下去,不知道要以讹传讹成什么样子。”
韩彦说:“这个谣言绝对是孟子源那厮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派人传出去的。若是要驳斥的话……”
“不用点对着点来驳斥。”薛策冷冷一笑:“你派人,去编几首童谣,就说孟子源在信阳错开城门,抛弃军士,害死了信阳城的十万军民。”
何勇迟疑:“信阳城里有这么多士兵吗?”
薛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掉了插在砂砾上的一根旗帜,气定神闲地说:“自然是没有的。但孟子源从信阳逃来涿丹,却是真事。谣言,就是要有真有假。真的地方,要经得起推敲。假的地方,又要足够夸张,人们才会大肆传播。”
何勇抚掌:“原来如此,等这个谣言一传开,孟子源自己一身骚,就没功夫来找我们太守大人的麻烦了。”
戚斐说:“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百姓进城?”
“孟子源吃了败仗以后,带了近千士兵来到了涿丹……他估计是吓破胆了,不想开战,只想守在城里,有多久守多久,等着援军到来。如果把外面的百姓都让进城里,势必要开放太守府的屯粮。多了几万张吃饭的嘴,也许在援军到来前,军粮就吃完了。”何勇叹了一声:“再过几日,城外的百姓,可就要接近两万人了。而且,城里的百姓也在闹,一些人的亲人就在城门外。这样下去,迟早会……”
薛策抬眼,平静地接了何勇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迟早会暴动。”
韩生蕤肃然道:“我明日,就去驿馆亲自将孟子源请出来。外面的是我们北昭的百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拒于门外。”
天色已晚,烛灯如豆。几人谈了几句,便暂时散了,约定明日再议。
戚斐和薛策回到驿馆时,一个年过五十的胖乎乎的侍女已经守在了门口,说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了。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了走廊里。戚斐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踌躇了一路,忽然开口:“薛策。”
薛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刚才对韩太守说的话,也是有一点儿吓唬他的成分在的。”
薛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
戚斐的眼睛亮亮的,认真地说:“虽然百姓里有一些听信谣言的人,但是,太守的为人如何,这些百姓平日也知道的。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发酵,这个谣言还没大范围传开,证明一定是不相信的人更多。都说英雄流芳百世,坏人遗臭万年,那些颠倒黑白的卑鄙小人,顶多就兴风作浪一阵子,迟早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英雄就算被污蔑了,他的好也一定会有人记住。”
薛策仿佛有些诧异,深深看着她。
戚斐说完,追了两步,与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音:“所以,你说的那个计谋,一定能成功!保证会比韩太守的那个谣言传得要快好几倍。”
也许是她的语气和表情都鬼鬼祟祟的,看着有些滑稽,戚斐才一说完,就听见身边的人,极轻地笑了一声。
醇厚的笑意在喉咙里滚了滚,便消散在了气息里。
戚斐:“……”
擦,她是被虐多了吗,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说着话,终于被侍女引到了一个院子前。
驿馆里的院子并不大,走廊上点着灯笼,幽静怡人,绿植茂密。风景很不错,但就是,横看竖看,也只有一个房间。
戚斐:“?”
那个年长的侍女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微微一笑说:“两位公子,真的很不好意思,内城的驿馆在这几日已经被孟大人带来的人住满了。空房间也只剩下这一个了。您二位都是男人,我看就不如住在一起吧,反正床铺也挺大的。”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