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默念了几句“不能心软”,想硬起心肠来,赏他吃闭门羹。可终究还是有些好奇他买了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了些许,借着月光看向了地面。
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地上是一颗又一颗圆滚滚的炒糖栗子。
在第二次套娃,她化身为穷兽的时候,第一次出去偷东西给薛策吃,偷的就是一袋这样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糖栗子。
薛策根本没留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同了。他估计也是不大清醒,也不管糖栗子已经脏了,将它们一颗不留地捡回了纸袋里,重新站起来,递给了戚斐:“给你。”
虽然知道薛策的记忆里,并没有她扮演的穷兽的位置,可戚斐看着这袋糖栗子,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下心去拒绝,慢慢地接了过来:“都脏了,还给我?”
薛策醒悟,转身就跑:“我再去买新的!”
“你跑什么,站住,回来。”戚斐轻叱一声,见那人吭哧吭哧地定住了,才将糖栗子放回了一边,撇嘴:“买新的干什么,我都说我已经吃饱了。”
薛策慢慢挪了回来,凑到她面前,有些讨好地看着她,小声问:“……那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别生气了。”
戚斐吸了吸鼻子,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端详他:“真醉了?这次没骗我?”
薛策用力地点头:“没醉。”
戚斐:“……”
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看来是真的醉了。
原来这家伙也不是千杯不倒啊。
戚斐差点绷不住笑,轻咳了一声。
她本来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气归气,不理会薛策,最主要还是想让他长个教训,让他下次都不敢这样子骗她。
现在看到他这副傻了吧唧的倒霉相,她的气也差不多消了大半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明天酒醒了,回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羞愤撞墙。
戚斐轻哼一声,还是想刺一刺他的心:“哟,这才几天啊,你自己数数看,两天不到,就想让我消气?你觉得有这么便宜的事么?你装病骗我,可是足足装了一个月!”
薛策的胸膛起伏,忽然有些激动,控诉道:“不同,这根本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我不是故意的,可你是故意的,就想让我不好受……反正就是不一样。”
戚斐听了后半句有点儿心虚,顿了顿,马上反驳:“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多大个人了,还装病,装内伤,把我骗得团团转,就想看我忙上忙下,当你的丫鬟服侍你,很好玩吗?”
“不是的!”薛策倏然抬眼,粗声反驳:“我不是想耍你,不是把你当丫鬟,我就是想……想你对我好一点!”
戚斐:“……”
有那么一刹那,她有了一丝恍惚。
莫名觉得,“对我好一点”这句话,她是听过的。
薛策话都说开了,仿佛也破罐子破摔了,上前了一步,微微弯腰,颓丧地将额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
戚斐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你以前根本就不会这样对我,只有在这一次,在我受伤之后,你才开始真心对我好。如果我好了,你肯定就会变回以前那个样子了。”
他说话时湿润的热气,糅杂着淡淡的醇香酒气,扑在她颈侧,有种让人心醉的眩晕感。
戚斐静了,微微偏了偏头,看向这个赖在自己肩上的人,低声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一样。你以前的温柔是装的,笑也是挤出来的,假得要死。”
戚斐:“……”
她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这就是酒后吐真言了吧!
薛策停了停,喃喃:“但是,我感觉到,你现在对我好,是真心的,和以前一点也不同……”
戚斐哑口无言。
该说薛策有着野性的直觉吗?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原来之前的曲意奉承、敷衍示好……落到这颗赤子之心上,他都是能感觉到的。
夜阑人静,驿馆里再无一丝人声。
“……原来是这个原因。你想我一直对你好,也不是非得要用苦肉计的。”戚斐终于还是慢慢地抬起了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缓缓下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起来,你知道自己有多沉吗?”
薛策被她推了两下,有些迟钝地动了动,不太情愿地站直了。可眼睛一落在她脸上,他就怔忪了一下——这两日来,一直不理会他的人,此刻望着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弯起来的。
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动容,泛着动人的笑意。
薛策喉咙一窒,痴痴看着她。
“你不是向来都很聪明的吗?怎么会这么傻啊……想我对你好的话,不需要用这么迂回的方法的。”戚斐眸子明亮,伸出了手,捧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笑弯了眼:“就算你不装了,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保证,以后都会。”
……
翌日。
薛策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四仰八叉地醒来的。靴子脱掉了,东一只西一只地落在地上,衣服却没换,还是昨天那套,经过了一晚上,已经皱巴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