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芳下意识往家的方向走,并没有注意街上的行人。再说,今天不是赶集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唉呀,你这丫头,怎么不看路。”
可是,毕竟是集市,曾文芳这般迷迷糊糊的,还是免不了撞人。这不,曾文芳撞了一个手里拿着一大把青菜的老太太,老太太一个踉跄,稳住了脚步,但手里的青菜没拿稳,散了一地。
“阿婆,对不起。”曾文芳回过神来,急忙抬头道歉。
只是,这一眼又让曾文芳怔住了:竟然是叶家老太太,那个自己陪伴服侍了30年,却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总一脸嫌弃、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的老太太。
曾文芳很想甩手就走,身子刚想动,才想起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原来的曾文芳了。那个逆来顺受的曾文芳已经死了,如今的曾文芳已脱胎换骨,还怕这老婆子干嘛呢?再说,这个老太太如今还不认识自己呢。
当然,基本的礼貌还得有,所以曾文芳蹲下身帮忙捡青菜。
“你这女娃子,这么急,去投胎呀!看把我的菜弄得满地都是,我还得回去给我的乖孙子做菜去呢。”
叶家老太太想来也是勤劳之人。曾文芳上一世就听人说过,在曾文芳没有嫁到叶家前,家里所有的活都是老太太干的。儿子孙子回来,按客家人的风俗,肯定是不用干家务活的。可是,叶家的几个媳妇回到老家,都从来不动手做事,连一个碗筷也没人帮着叶老太太收拾。
除了做家务活,叶家老太太还种了不少花生、红薯、蔬菜之类的,儿子儿媳每次回家,就给他们带一些到城里。当然,后来,这些活全都落到了曾文芳身上。
“如今叶婆婆就享福了,娶回孙媳妇,什么事情都是文芳做。就是太上老君也比不得啰!”
“人家叶婶子生了好儿女,好孙子,当然享福了!”
“文芳这孙媳妇也孝顺,我看她呀,照顾叶婆婆比孙女还周到。”
“可不是吗?家里这么富有,文芳还种了那么多花生、红薯、青菜。他们家亲戚那次回家不是大包小包往城里搬?文芳这孩子也勤快。我家媳妇如果有她一半能干,我就烧高香了。”
……
曾文芳想起邻里的夸赞,以前自己也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勤劳能干、善良孝顺的好媳妇。如今想来,徒留满满的讽刺,对于当时的自己,只能用一个字——“傻”来形容。
“唉呀,你还在发什么愣呀,还不快点帮我收拾好!”叶家老太太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与不耐烦。
曾文芳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急忙把收拾好的菜交到老太太手里。
“哼,如今的女娃子,真不像样!”叶老太太走了几步,嘴里还嘀咕着。
曾文芳站在路边怔忡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这次逛街的目的。
“不行,怎么能因为叶家人而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呢?如果这辈子,叶家人还能左右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生活,那这一世不是白活了吗?不行!自己的目标不能因为叶家人而泡汤。”
想到这里,曾文芳晃晃脑袋,转身往回走。
街头大多是杂货店、五金店、米粮店,还有化肥店,还有一间是文具店。看过去,根本没有一间成衣店。
裁缝店倒是有几间。都86年了,难道镇上真的没有成衣店?可是,记得那个时候,春节的新衣服确实是买的呀!曾文芳满腹疑惑。她走进一间杂货店,坐在里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见曾文芳进来,急忙站起来。
“妹仔,你想买什么?”
“大婶,这碗怎么卖?”曾文芳拿起一个大碗问道。
“要三毛钱一个,你只要一个吗?”大婶问,“如果多拿几个,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些。一个的话就没必要讲价钱了。”
“我只要一个就行,我不跟婶子讲价。”曾文芳一边掏钱,一边装着不在意地问:“婶子,这镇上怎么没有成衣店呢?”
“什么成衣店?”
“就是摆着做好了的衣服卖的服装店呀!”
“哦,你是说服装店呀。”大婶恍然大悟,然后笑着道:“我在县城倒是逛过服装店,里面的衣服可漂亮了。不过,我们一般不到服装店买衣服,那里的衣服太贵了。阳光县城有一个市场,二楼专门卖衣服鞋子,要便宜得多。”
曾文芳这才想起,这个年代,镇里确实很少服装店。每逢赶集日,会有很多人摆摊卖衣服,就在哪里摆呢?
曾文芳一拍脑袋,这才记起来。街尾有一个市场,平时都是空荡荡的。每逢赶集日,就有很多商贩把衣服摆出来卖。到了20世纪以后,镇上才陆续开起了服装店、鞋店。这个时候,镇上确实还没有服装店呢。
叶家的房子就对着那个市场,后来摆在外面街上的猪肉档、肉丸档、鸡档等转移到了那里,而服装早就不在那里摆了。所以,在曾文芳的记忆里,才会没有这一茬。
今天是古山寨镇的圩日,那些商贩都是“三日赶三街”。比如青山镇是逢农历的三、六、九为圩日,古山镇则是在农历的一、四、七为圩日,另一个相邻的彭山镇的圩日就是逢农历二、五、八了。而在这三天里,商贩每天都会去不同的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