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惑,忽然间, 就像有一道惊雷落在他头上似的, 他整个人嗖地往后退了一步, 活像网红视频里一扭头突然看见根黄瓜的炸毛白猫。
“请等一等,阿年。”陆粼伸出一只手, 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我、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你方才说的是——”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贺瑾年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 眼含期许,但陆粼没有听出两次用词的微妙差距。
不过核心思想是一致的——贺瑾年正在向他表白,所以陆道长如遭雷击,整个人错愕地站在原地, 脸色霎时变白,嘴唇都毫无血色。
贺瑾年握紧拳头:“你——你怎么这个反应, 难道你讨厌我?”
“当然——”
没等陆粼回答完,贺瑾年黯然地垂下头:“对不起……我可能太唐突了,陆道长是品格高洁的修士,当然不会和我这样因罪业不能转世,强留在地府戴罪立功的小阴差……”
“住口,不准胡说!”情急之下, 陆粼竟然直接伸手把贺瑾年的嘴唇按住了,看着贺瑾年微微瞪大的眼睛,才像是被什么的东西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来,急急忙忙解释, “不,你真的特别好,我没有任何不喜欢你的意思,只是,抱歉,这是我的过失,我竟然忘记与你说,我并不是女子,你看我现在的形貌,是因为受到太阴力量的干扰,大约就这两天,我就会恢复成男人了,所以这其实是个误会!”
贺瑾年一点都没有惊讶——陆粼果然是压根都没有意识到——现在谈恋爱不看性别,还觉得男人肯定喜欢美女呢。
很好,计划通√
“什么?”贺瑾年惊呼一声,“你——你是男人?这怎么会,你这么温柔漂亮却居然是——你竟然没有告诉我……你在我对你动心之后才说出口,你——你这是存心看我笑话吧?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对不起了陆道长,我只是吓唬你,贺瑾年看着陆粼瞬间毫无血色的脸心疼不已,却依然表现得□□无缝。
别看陆粼的年纪远远比不上白无常,但论及对爱情的态度,还真没有白无常先进。陆粼长大的年代,人们满嘴都是纲常伦理,思维单一,白无常那时候反而是天下名流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文学、思想像百花斗艳,这成长环境和年代所限,不给陆粼来点猛药,怕是效果出不来。
“对不起……”陆粼有些语无伦次,“我,而且,而且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应该找个年龄合适的好女孩才对,我……我修剑四十九年,入道时……入道时二……二十四岁,我——对你来说我是个老人家啊!”
四十九+二十四……贺瑾年小小地惊了一下,七十三?贺瑾年原本的直觉是五十上下,上限到七十五那是保守起见,往宽泛了预备,但真的没想过会超过七十。
不过这更好,贺瑾年当即摆出摇摇欲坠的样子:“怎么会……你居然还七十多……”
说完,一个十分标准的偶像剧式崩溃转身逃跑。
陆粼果然没有追,他的愧疚就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但他站在了原地,轻咬着下唇,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怎么会这样,陆粼想,他居然无意识伤害了阿年,阿年才刚刚从亲情的打击中回过神,现在又要再来一次爱情的挫折吗?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就算被太阴影响变成女孩外貌,陆粼扪心自问——他这种性格的女孩,怎么会吸引到贺瑾年这样的青年才俊?
陆粼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四年,并不姓陆,也不叫陆粼,他隐约记得本姓是梁,不过那个名字已经被淡忘了。
他的母亲是单亲妈妈,在现代社会或许无所谓,但在七十三年前的乡下山村,未婚的女人生养了个孩子,简直是天大的毛病。
有时候血缘并不决定情感,就像庄雪斐,收养她的庄老太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真心实意爱她,差点因此耽误投胎,她的弟弟脑子坏了也还满心算计要护着姐姐。
甚至是贺瑾年,他父亲有罪,但那老总裁心底还是爱贺瑾年的。
但陆粼的亲生母亲讨厌他,甚至陆粼觉得,可能出于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是恨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命令干家务,收拾院子、洗衣做饭、打水捡柴都是他的任务,而且都是只能晚上做,因为天没黑的时候他要读书做功课,他的母亲会举着藤条,逼着年幼的陆粼背诵古诗词、数学公式、洋文,稍错一点,小孩今晚干完活就得趴着睡觉了。
村里的人挺可怜这小孩,这对母子刚搬来的时候,孩子才不到两岁,走路都走不稳,却帮母亲端水浇菜园。村里的农妇闲聊,猜测说那个女人是受过教育的落魄小姐,孩子的父亲八成是个没良心的,出去花天酒地喝死了。她们说着说着,个别富户可能会从自家厨房掏出点吃剩的粗面馒头,塞给陆粼。
“你娘也怪可怜的。”
“再可怜也不能饿着孩子呀。”
“死了老公的女人真不行。”
陆粼低着头,轻声道了谢,蹲在树下把馒头吃完。
因此这许多年过去,陆粼从未想过,有人会“爱”上自己,贺瑾年那么年轻优秀,即使遭受挫折,仍然光彩耀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