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杜梨和胡大刚终于把所有的谷子都打好,装进竹丝编成的大筐里准备背回家。
胡大刚背谷子时,杜梨便牵着黄牛到程兴旺家里还。和程兴旺的媳妇儿刘氏聊过后,她才知道早上陈氏和李氏望着她和胡大刚笑的原因。
原来,这王氏和胡有财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抠,乡亲们把牛或毛驴借给他家用半天,却连顿饱的都吃不上。而王氏自己又舍不得花钱买畜力,以致年年打谷时都是别人的谷都打完了,才有人愿意把畜力借给他们。
难怪这王氏今日早上会把这个活儿派给她和胡大刚呢!
看到胡大刚从打谷场背回几大筐谷子,王氏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晚饭的时候破天荒给胡大刚加了个鸡蛋。
杜梨看着眼馋,正望着那金黄的煎蛋吞口水,便见胡大刚把蛋夹着递到自己碗里来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饭桌上的人神色各异。陈氏和李氏满脸羡慕,胡有财父子则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胡大刚一眼,只有胡玉枝望着杜梨暧昧笑了笑。
杜梨装作看不到王氏恨恨的眼神,低头咧嘴一笑,便把鸡蛋咬了一口。
那边王氏见奈何不了她,便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胡大刚,堆起一脸笑道:“大刚啊,你上回编的那些米筛和簸箕娘都用上了,隔壁陈大家的还夸你手艺好咧。眼看这谷子打完了,你明日个先帮家里编几只晒垫。”
胡大刚吃饭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道:“明日没空。”
王氏一愣:“明日家里没得别的活计啊,田里的谷都收完了。”
胡大刚却还是那句话:“没空。”
看他油盐不进,王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立刻朝胡有财看了一眼。
胡有财收到她的指令,虎着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厉声道:“你娘叫你编你就编,老子把你养这大,叫你做个事还叫不得?”
胡大刚却不紧不慢地看了看他一眼,便放手下里的碗筷朝外走去,直把胡有财气得差点跳起来。
王氏也满脸着急,不得已望着杜梨道:“大刚家的,你快去劝劝他,叫个篾匠要花几十纹钱,家里的竹子都是现成的,他帮着编一个又费不了多大大劲。”
“嗯,好的,娘。”
杜梨一边抹嘴一边答着,心里却在想,我们明早就要提分家的事了,你说帮你编就帮你编么?平时对他好点不就完了。
这一夜,杜梨睡得格外舒坦。
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在胡大刚怀里。而且从她离墙壁的位置来看,多半是她昨晚睡着后自己挤过来的……
胡大刚这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侧,一只手从她颈侧穿过,一只手横在她腰上,而她的脸正紧贴在对方胸口。
思绪明朗的瞬间,杜梨也整个人一僵,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个又热又硬的东西正剑拔弩张地抵在她腹部。
身为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杜梨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就在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暂停时,身边的男人却突然一个翻身,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一会儿,床边传来一阵窸窣轰响,接着便听胡大刚的声音道:“媳妇儿,起床了。”
杜梨假意动了动埋在被窝里的脑袋,慢慢把自己拱出来:“什么时辰了?”
“天亮了,我们今日去找村长分家。”
听到分家两个字,杜梨精神为之一振,立马爬起来穿好衣裳和胡大刚一起走了出去。
王氏大约早就起身了,这时正在正屋门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看他们一出来,便立刻转身进屋去了。
杜梨因为想着分家的事情,也懒得去理她鬼鬼祟祟的举动,和胡大刚洗漱完后就进了堂屋吃早饭。
饭桌上,王氏又提了让胡大刚编晒垫的事,胡大刚一直没吭声,胡有财的火气变得比昨日更大了,朝他又是咬牙又是瞪眼,奈何胡大刚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饭后,王氏催促杜梨去洗碗,还在边上看着她用命令的语气道:“大刚家的,你两个弟妹今日都要到山上去扒松针,你也跟她们一道去。”
杜梨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啃声。
王氏显然不满她的态度,手叉在腰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咕哝:“没干活还想吃鸡蛋,也只有大刚那傻子才会愿意给你。”
听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杜梨瞬间皱起了眉头。
那边厢,胡有财带着胡二宝兄弟正拿了柴刀要出门,却被胡大刚叫住:“爹,二弟三弟,你们等等再出门,我要话要跟你们说”
“你有什么事?”
胡有财显然还在为胡大刚不肯编晒垫的事生气,皱起眉不耐烦地看着他道。
胡大刚却依旧是那幅不温不火的表情:“我想分家。”
一听他这话,不仅胡有财,连胡二宝、胡进贵和陈氏李氏都愣住了:“大哥,你要分家?!”
王氏这时刚好从灶屋走出来,听到胡大刚的话立刻又扭身冲了回去,嘴里凄厉地叫着:“好啊,大刚家的,我道你今日早上怎么一幅死样子呢?原来是撺掇了大刚想要跟我们分开过日子,你说你安的是个什么心啊!好好一个家,竟被你挑拨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