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转过头,才发现胡有财正站在堂屋门口抽旱烟。对她和胡大刚的出现,对方似乎有些意外,正疑惑地望着他们。
杜梨定定神,面无表情地和胡大刚双双走到胡有财面前停住,朝他和李氏看了看道:“爹,三弟妹,听说小花最近生病了,我和大刚特意在城里买了些东西过来,希望她吃了有些作用。”
听到这话,王氏立刻装模作样地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还是大刚家的有心。”
又一转头朝胡玉枝冷声道:“玉枝,还不快去倒茶!”
胡玉枝被她喝得一愣,也不知王氏为什么又不高兴,犹豫地朝她看一眼,这才转身到灶屋倒茶去。
得知他们上门是为了看胡小花,陈氏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亏她刚才还以为杜梨今日终于有了点眼色,知道带上礼品过来看望她和肚子里孩子,谁知那些东西却是带给胡小花那个短命鬼的。
心里不满的想着,陈氏脸上也不再有笑色,扶着肚子歪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脸看好戏地观望着。
王氏和胡有财这时已经双双到堂屋首位的两张高脚椅上落了坐,摆出一幅大家长的姿态看着底下的儿女们。
“谢谢大哥大嫂,劳你们费心了。”
陈氏不高兴,但李氏却是欢喜的。
自胡小花生病至今,除了开始两日王氏多煮了两个鸡蛋给她吃之外,便再没有对她有所照顾,甚至连郎中也不愿多请一回。
但让她意外的是,杜梨和胡大刚竟能在听到消息后专门买东西上门看望自己的女儿,心中感激自然不言而喻。
“弟妹说的哪里话,小花怎么说都是我和大刚的侄女,生病了哪有不看望的道理。”
说这话时,杜梨忍不住朝陈氏抱在怀里的胡小花多看了两眼,却见那孩子小脸绯红,嘴唇干裂,眉头微蹙,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得极快,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杜梨没有生过孩子,自然不能体会陈氏此时焦灼的心情,但她还是记得自己年少溺水的那一次,因为呛水而得了吸入性肺炎,妈妈在她床边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听说小花得的是肺痨,这消息可是真的?”
其实这次打算来看望胡小花,主要还是听说她得了这个病。就算再没有医疗知识,杜梨也知道这是个要命的病。
一听她这话,之前本只红着眼眶的陈氏立刻哭了出来。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怀里的孩子抱得紧紧的,像是生怕她会就此消失一般。
“确实是肺痨,已经请郎中看过了……”
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杜梨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把揪了起来。
“是李郎中说的么?你可不能尽信他,必须多找两个大夫看看才行。”
这话说起来是安慰李氏,其实也是杜梨心中的本意。那李郎中一看就知道是个庸医,能不能分清肺炎和肺痨还得两说呢!
她这边是真心实意地为胡小花着想,但看在旁边的王氏和陈氏眼里却很不高兴。
作为当家主母,王氏并不想为胡小花治病花太多的钱,她的银子可是要留下来给未来的孙子娶媳妇的。陈氏心里的想法更是与她一般无二,像胡小花那种赔钱货,怎么能跟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儿子相比呢?
“咳,郎中自然是请了的,前几日进贵两口子还特意带孩子到城里的医馆去看了,唉……”
王氏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但那情景看在杜梨眼里多少有点猫哭耗子的嫌疑。
李氏大约是太过伤心,也没有去管王氏究竟是什么情态,只抱着怀里在胡小花一个劲地哭,哀戚的声音让人不忍耳闻。
“弟妹无需太过伤心,乡下大夫见识少,说不定是误诊呢!我和你大哥今日正好买了点补品回来,也不知用不用得上。”
杜梨一边说一边把之前放在桌上的东西了尽数推到了她眼前,又从其中的一个包裹里面取出一个盒子递到李氏面前,道:“这里面是晒干的银耳,据说与沙参一起熬成汤药对肺疾有奇效,希望小花吃了后能快点好起来。”
她此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立刻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那可是银耳啊!在城里的药店里最小的一朵就要卖一两银,她居然就这么白白送给胡小花吃了!陈氏瞪大眼睛盯着那盒银耳,心里又羡又妒,手指甲都抠进桌子缝里了。
“大嫂,这……这可如何使得?你和大哥也不容易……”
见杜梨竟肯为胡小花送上如此贵重的东西,李氏心中的惊讶自不必说。一边想收,一边又觉得价值实在太昂贵,她受之有愧。
对于李氏的挣扎,杜梨心知肚明,正想叫她不要推辞,便听坐在上位的王氏突然道:“既然你嫂子给你你就拿着,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在乎这点小钱。”
她虽坐得有些远,但那眼神却像生了根似的粘在那盒银耳上扯不下来。人家都说这东西能延年益寿呢?她要是多吃上几回,估计也能多活好几年。
心里这么想着,王氏立刻毫不含糊地让李氏把东西收了下来。
“谢谢大嫂。”
听王氏这么一说,李氏也终于不再犹豫,欢喜地把银耳和胡小花一起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