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他拼命地跑,拼命往前跑。
就像当初他有一次从地牢里逃出来,拼了命地想要逃出去。
可还是被柳宗师抓了回去。
“你这贱奴竟然还敢逃跑,看来还是本座对你太好了,这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今夜,本座绝对不会轻饶了你,必定赏你酣畅淋漓的两百鞭子。”
不管事情发生了多久,那些曾经的噩梦宛如附骨之蛆,如影如随。
不管他多么想忘记,就是没办法遗忘,在夜以继日地折磨之下,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所有人都讨厌他,厌恶他,憎恨他,所有人都觉得他脏,觉得他贱。
从前没人爱过他,以后也不会有人爱他。
世人独爱洛月明,无人爱他柳仪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柳仪景终究没了力气,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死死捂住肚子,眼泪就在眼眶里将落未落。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似乎想要找寻什么人。
“越师兄,越师兄!你怎么样了,越师兄!”
洛月明双膝跪地,两手死死按住越清规的脖颈,大声唤他。
越清规双眸失神,仿佛不知道痛,也听不见声音,瘫倒在血泊里,眼睛仍旧望着柳仪景逃走的方向。
鲜血从他的喉咙处喷了出来,沾湿了衣衫,淋湿了地面,溅了满脸。
“越师兄,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柳仪景手下没了力道,没割断气管,你不会有事的!”
待处理完了尸群,洛月明招呼着几个人过来将越清规抬到干净的地方。
又寻来水囊纱布,还有止血的伤药,由两个人拉了条帘子,暂且挡一挡。
谢霜华见越清规双眸失神,抬手在他眼前一挥,沉声问他,是否能听见。
越清规也不答,整个过程中一声不吭的。
直到处理好了伤口,洛月明才大松口气地道:“幸好柳仪景当时灵力溃散得厉害,手上没有力道,否则那一剑下去,越师兄的头都要被生生割掉了!”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没理由啊,柳仪景灵力溃散了,尸群都不受他控制了,怎么越师兄还……”
“月明,你随我出来一趟。”谢霜华起身,将伤药放在了越清规的面前,抬步往外走去。
洛月明亦步亦趋地跟着,满脸不解地问:“大师兄,越师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柳仪景摄了魂?怎么看起来痴痴呆呆的?要不然,我用通灵海帆试试?”
“不必了,他若不肯清醒,即便你吹断了通灵海帆,也未必管用。”谢霜华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冤孽,我们师兄弟五人,除了玄度之外,皆已破道,此番不知清规是否能重拾道心,重回正道。”
一径逃出了很远,柳仪景没日没夜地逃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满修真界乱窜。
他不敢停下,生怕有人追了过来。
也不敢闭眼,只要眼睛一闭上,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越清规的脸。
被割开了喉咙,鲜血成水注状喷涌而出,飞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鲜血鲜艳滚烫,成了柳仪景近期的噩梦。
只要他敢稍作停歇,就会想起越清规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当时越清规没有半分反抗,眼中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一直望着他的方向。鲜血淌进了他的眼里,落在了他的眉间。
直到柳仪景丢下他逃跑的那一刻,越清规的唇角还在蠕动,无声地唤他“茵茵”。
他不是柳茵茵,即便以前是,现在,以后,他都不再是那个六识不全,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柳茵茵了。
可越师兄仍旧同当年一样朝气蓬勃,满身都是书卷气,连晚风都对他格外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而不像自己,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就如同坟墓里的枯骨,坟头的灵幡,在某一个昏黄的傍晚,半死不活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卑微且狼狈,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瞧不上他。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像是看着一条丧家之犬。
柳仪景厌恶那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他不止一次在大师兄,小师弟的眼中看见那种神色,现如今连越师兄都敢用那种眼神望着他了。
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柳仪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条人人喊打的疯犬,一个死性不改,恶|贯|满|盈的畜生。
杀人了。
又杀了一个人。
这一回,他杀死的是他的同门师兄。
那个同他一样可怜,却因为忘却了过去,而成长为温润如玉仙门名士的师兄。
所有人都能遗忘过去,偏偏只有他柳仪景怎么都忘不掉。
想要忘记的事情,总是历历在目,渴望释怀的过往,又总是耿耿于怀。
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生。
一个手刃了同门师兄的叛徒。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夜,又累到昏厥在地多少次,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灵力溃散得厉害,腹部一直胀得难受,一路上时不时就腹痛如绞,疼得他满头大汗。
终于在一个傍晚,柳仪景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