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挺挺站着,后背插着一支箭,像樽石雕,一动不动,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圈人,死状大都相同,都是一刀毙命,入眼是满目血腥,沉央脚下像绑了个千斤重的铁链,沉沉的让她迈不开步子,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心跳也停拍子了,像是突然被抽空了魂儿,就剩个苦苦挣扎的躯壳,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抽丝剥茧后的撕心裂肺,她没有大哭大闹,眼泪开了闸,就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好不容易挪到了冯夜白身边,看他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也不知道他都伤在哪儿了,不敢轻举妄动,两只手无措的比划着,终于绷不住哭出声,“夫君夫君,你怎么了?你到底伤在哪儿了?你你别吓我啊!”
冯夜白虽然中了毒,但原本身子底子不错,真打起来,其实算算也没吃多少亏,不过后面毒药劲儿慢慢发作,他身子就有些支持不住,叫那几个人逮着机会伤了他几刀,刀伤不是最致命的,背后那一箭才是,他迷迷糊糊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听见沉央的哭声,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彻底把他给叫醒了,现在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勉强撑起几分力气张嘴叫了她一声,“别哭了,你男人好没死呢,哭早了。”
沉央忙抹干眼泪,想扶又不敢扶,“你身上都是血,我我不知道你伤在哪儿了,要不要不我背你吧,你这样我不敢碰你。”
他说不用,“你过来给我靠一下就行,我能走。”
她搂着他的腰,搂不全,只能抱住一半,人也小,跟个拐杖似的,扶着他,异常艰难的回到她刚才安置的茅屋里。
这荒郊野外的连是哪儿都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过来也没看见又什么人,沉央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办,哭腔渐浓,就差没把他供奉起来了。
冯夜白无奈又心疼的叹口气,后背有伤,不能靠,只能耷拉着身子坐着,声音轻飘飘的,跟风似的刮进沉央耳朵里,“茅屋外面有条河,你去找东西打点儿水来。”
幸好这屋子破归破,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也没差多少,沉央翻腾出来个大木盆,抱着木盆出去接水,哒哒哒跑出去,一会儿又哒哒哒跑回来,眼里挂着还未风干的泪,把一肚子心疼难过都憋回去,睁着两只大眼睛问他,“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不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吧。”
冯夜白把后背亮给她,“使劲儿一下拔出来,别手软,你手上越慢,我就越疼。”
沉央答应的倒痛快,可看见他伤口了,又下不了手了,箭上涂了毒药,他中箭的地方,血是黑紫色的,皮肉都绽开了,狰狞的袒露于人前,她看了,心里疼,手脖子发酸,颤颤巍巍,就是下不了手,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沉央管不住自己呜咽出声,眼泪冰凉,砸在冯夜白后背,像把重锤锤在他胸口。
“算了,你别动了,我自己来吧。”冯夜白把她拉到身前来,“给我靠一会儿,我实在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