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勘查箱打开的一瞬间,林志勇看着那满箱的器械,眼睛都直了。
端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从解剖台尾部绕过去,站在陆无川的侧后方,打开录音笔,同时拿好记录夹和笔,准备记录。
“死者发育及营养状况良好……头颅完好无变形,头皮无损伤……面部无疤痕……”
陆无川语调平缓,吐字清晰,每说到一处都会指给端末看。
在检查到左颈部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左侧颈部距下颌角2厘米有一处伤痕,长4厘米,最宽处3厘米,由下颌角向喉结延伸,逐渐变窄,覆盖动脉。伤口表面不平整,上方距边缘0.8厘米有两个深孔,斜向排列,相距0.4厘米。”
“这是怎么回事儿?”端末问。
陆无川答道:“需要做后期检验才能得出结果。”
用镊子夹取了伤口表面组织后,他又说:“林法医,你离那么远,能看得清么?”
端末闻言主动让开了位置,挪到了对面。
林志勇过去蹲下,凑近看那个伤口:“哪里有孔,我怎么没看见?”
“手指轻压伤口边缘,把眼睛瞪大仔细看。”陆无川边说边做了示范。
林志勇盯着伤口,好半天才开口:“这……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就是倒下的时候被树枝戳到的。”
“你家树枝都是成双成对的?”陆无川语气淡淡地说道,“尸体被发现时呈俯卧状态,伤口却是从后往前。这么重要的信息,林法医都不做记录吗?”
“伤口这么浅,损伤仅达真皮,不可能是致命伤,没必要记得那么详细。”林志勇站起身反驳。
陆无川没有跟他争辩,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到勘查箱前去拿器械。
他拿着解剖刀,对还站在原地的林志勇说:“请让一下。”
一般解剖的时候都会在死者的右侧,这样便于操作。他是左撇子,方向完全与别人相反。
林志勇“哦”了一声,绕过解剖台,站到了对面。
端末机械地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手里的笔不自觉地握紧,出过现场,看过尸体,如此直观地面对一个完整的解剖过程还是第一次,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假的。
陆无川朝她扬了扬下巴:“站那么直干嘛,象个木头桩子似的,放松点儿。”
要不是还有别人在场,端末真想丢个大白眼给他。都什么时候了,不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上,偏要管她站得直不直。不过,被他这么一说,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
陆无川敛去眼中的笑意,低头将解剖刀抵在了尸体右侧的肩峰上。
尸体胸腹正中有一条已经被缝合的切口,锋利的解剖刀从右肩峰经胸骨切至左肩峰,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形横切口,在其中间点向下一直延伸至之前的切口。
解剖室里没人说话,安静得仿佛时间都要静止了。
陆无川手上的动作很流畅,每一下都毫不迟疑,下刀、拆线,就象事先设计好了一般。很快一个t形切口就形成了。
接下来各种器械轮班上场,镊子、剪刀、钢锯、凿子……当然,这些东西的学名端末不知道,只能根据形状大概猜测。
整个过程中,陆无川一直在口述所见情况,端末做文字记录的同时,林志勇会在人体图表上做好标记,刘权则是按要求为每一个部位拍照。
胸腔、腹腔先后打开,陆无川一直平整的眉头微微皱起。随着内脏被逐一仔细检查,他的语气也逐渐由平静变为冷肃。
双肺淤血、水肿。心尖部外膜下小血斑,间质淤血。肝肿大,血斑明显。双肾体积增大……
刚开始林志勇还会做些解释,到后来额头冒汗,握着笔的手也在轻微抖动。
解剖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连端末和刘权也不再轻易开口提问题。
整个尸检过程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缝合好切口,陆无川向周正的尸体深深躹了一躬,挥挥手让刘权去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尸体送回去。
整理采集到的组织标本、清洁、收拾东西……端末发现陆无川虽然有条不紊地做这些事情,脸色却是阴沉到了极点。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什么都没问,默默地协助他完成了解剖后的收尾工作。
林志勇几次想要搭话,陆无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直到准备离开解剖室,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陆队,之前的解剖是有些仓促,有些结果不够详尽……”
陆无川沉着脸打断了他:“任何死亡都是有原因的,所谓无疾而终也是因衰老而自然死亡。作为一名法医,最重要的就是严谨、规范。仅凭表象和个人的臆断就下结论,无异于草菅人命。林法医,请你尊重死者及家属,更要对得起你头上的警徽。”
“陆队,我……”
“我很忙,麻烦你让开。”
刘权送完尸体回来,看到这场面,把林志勇拉到一边:“林法医,还有好多后续工作要做,咱们就别打扰陆队了。”
走廊里,武正平两手插兜靠在墙上,周正的父母满眼期待地看着走廊尽头解剖室的大门。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