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不识(2 / 3)

给别人用,好歹给自己留着买点儿药,看能不能把脸上的疤给消了……”

老于头浑浊的老眼就有些发热,再瞧一眼傅月明横贯面门的那道紫红色伤疤,心里越发不好受。

多俊秀的一个小伙子,心地也纯良的紧,却是生生被这条伤疤给毁了,这模样,以后想娶上媳妇儿都难。

若那一家老小是知道感恩的也好,偏是就一窝子白眼狼,合起伙来欺负没爹没娘的娃儿罢了。

叫自己瞧着,傅家那个老不死的,根本就是个没心的!却是苦了月明这孩子,累死累活,把挣来的钱全都给她养家,那老虔婆倒好,不但不感恩,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月明就是欠他们家,他这是替父还债呢,不是月明的爹闯了祸还自己跑了,家里也不会这么苦……

也真是奇了怪了,一样都是孙子,这大的吧,就比稻草还不如,小的那个那叫一个金贵…

知道老于头是心疼自己,傅月明一边应下,一边领着旺财,转身准备走,不想一向听话的旺财却突然拧巴起来,竟是挣扎着从傅月明怀里蹦了下来,然后掉头就跑。

傅月明吓了一跳,忙去追:

“旺财,你做什么,快站住。咱们回家了……”

无奈旺财却是不听,依旧朝着城根处一座孤零零的破庙跑了过去。

傅月明顾不得和老于头继续寒暄,忙打马跟了上去。

旺财这会儿已是跑到了四处漏风的破庙门口,看傅月明跟过来了,弓着腰哼唧了几声,然后一低头,往破庙里去了。

傅月明无奈,只得翻身下马,跟着往里走。

这破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四面墙塌了一半,也就供着土地爷的神龛那边儿还算完好。

傅月明进去时,一眼瞧见趴在神龛下的旺财,它身下还有一堆破败的茅草。

瞧见踏着黄昏的余晖进来的傅月明,旺财又哼唧了几声,两只眼睛也有些湿漉漉的。

傅月明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快走几步,蹲在旺财前面,颤声道:

“你是想告诉我,从我离开,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这一趟镖去的地方远,傅月明跟着镖队,刚过了年就启程了。这一来一回,可不是都有大半年了?

沧州的春日来得又晚,立了春还下了好几场白毛雪。

旺财年纪也渐渐大了,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天气?

明明之前离开时嘱咐过,就让旺财睡在自己房间里就好。

看旺财的模样,怕是自己刚走,祖母就把它赶出来了。

似是看出主子的难过,旺财探出头,在傅月明膝盖上蹭了几下,然后就咬住傅月明的衣袖,往自己身边拉。

傅月明难过的探出手搂住旺财的脑袋,刚要说话,一个虚弱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忽然在茅草堆里响起:

“旺财,我冷……”

傅月明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瞧过去,却是一双孩童的手正从乱草堆里伸出来,摸索着,紧紧把瘦骨嶙峋的旺财搂在怀里。

旺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哼声,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傅月明的手心,随即往后挪,乖乖的和乱草堆里的孩子偎依在了一起。

傅月明吃了一惊,忙上前一步,探身把乱草堆分开,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浑身脏兮兮、紧闭双眼的六七岁孩童,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土黄色小东西,看模样分明是小旺财。

再想不到,离开的这几个月,旺财竟然就当娘了。傅月明这会儿却是顾不得惊喜,忙先去摸了摸男孩额头,入手却是一片滚烫。

稻草被拿开,男孩身体瞬时缩成一团,上下牙齿不停咯咯打战,却是勉力睁开眼睛,手也用力挥动着,竟是一副和人拼命的架势:

“走开,走开……爹,娘……救我……”

这模样,明显已是烧得糊涂了。

本是趴在地上的旺财跟着站起来,围着孩子不停转圈。

傅月明恍然明白,怕是这些日子,旺财就是和这孩子相依为命。边安抚急躁的旺财,边一只手抱起小旺财,另一只手抱起孩子,有些笨拙的哄道:

“乖啊,我带你去看郎中……”

常年跟着镖局在外奔波,傅月明的声音并没有多温柔,却是不独让小旺财安静下来,便是那孩子也停止了挣扎,甚至还朝傅月明怀里拱了拱,带着哭音软软的喊了一声“娘”。

傅月明的神情顿时和雷劈了一般,好险没一松手把怀里的孩子再给丢到地上:

“臭小子,混叫什么!”

脸上却是绯红一片,恍惚间,竟似是有几分女子的娇羞之意。

这么一耽搁,天可不就彻底黑了下来。

明明之前还是形单影只单身一人,这会儿再往家走,却是变成了拖家带口。

光是怀里就拱了两个小东西——一个是黄脑袋的小旺财,另一个是黑头发的臭小子。

偏是两个小东西趴在傅月明怀里还都适应良好。

甚至到了傅家破旧的柴门外,小旺财还腻在傅月明怀里不肯下来。

因是外来户,傅家在沧州城最偏远的角落里,再加上连年战争,也有不少人家和傅家一般,流落他乡,是以傅家周围的院落几乎全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