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给你委屈受了?”丁氏膝下只得一儿一女,一向都爱的眼珠子似的,看徐月娥这般,立时蹙起了眉头。
丁氏这么一问,徐月娥越发觉得委屈,自然哭的更加厉害了:
“还有谁,不就是傅月明那个臭丫头!”
“当初不是姑婆护着,别说傅月明,就是我那表叔,说不定这会儿都成白骨了!”
“倒好,一点儿不知道感恩,还把咱家看的跟他们家下仆一般,分明是一家子白眼狼!”
这话可不是丁氏私下和徐庆经常说的?
毕竟傅昭自己也说,幼时多蒙奶娘徐氏护着,不然十有八九,早死在乱军中了。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傅家既是欠了姑母偌大的恩情,只给姑母养老送终怎么够?合该再厚厚补偿徐家后人才是正理。
也因此,徐云祥占了傅月廷书院的名额也好,徐家的日子越来越滋润也罢,徐家上下无不以为是理所应当。
只背着人说是一回儿事,徐月娥这般大声嚷嚷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这般理直气壮的咒骂“亲如兄弟”的傅家怎么说也太过分了。
丁氏吓了一跳,忙不迭呵斥:
“哪个教的你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仔细我捶你!”
忙推着徐月娥就要进房间,院门却是被推开,徐庆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一眼瞧见徐月娥,忙上前几步:
“彭总兵家的公子被匪人捉去时,你也在场?”
“彭总兵家的公子?什么匪人?”丁氏吓了一跳。
看徐庆脸色严肃,徐月娥也不敢再哭,抽抽搭搭的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临了却还不忘说月明的坏话:
“……我都快吓死了,她和那小叫花子还合起伙来捉弄我……”
“小叫花子?”徐庆却是有些敏感,“住在城隍庙那群叫花子?”
城隍庙那里住了十来个叫花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也就六七岁,出来讨饭时总是成群结队,还个顶个的凶悍,就是年龄最小的,也是小狼崽子似的,和旁的乞丐争起一点残羹冷炙来都能不要命的打一架……
“不是。”徐月娥就迟疑了下,和傅月明一道的那个小叫花子年龄虽小,却明显是个脸生的。
徐庆明显对那些小叫花子有些忌惮,闻言长出一口气。
待得徐月娥离开,觑着左右无人,徐庆方才低声对丁氏道:
“怕是,又要乱一阵子了。”
“什么?”丁氏吓得脸儿都白了,“这才太平几天啊,怎么又要乱了?”
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之前乱世时,丁氏娘家可不是都快死绝了?甚至徐云祥之前还有丁氏还生了两个孩子,却是尽皆病饿而死,平阳城里到处都是饿殍……
一想起那会儿的情形,丁氏顿时站都站不住了。
“街上不是贴了告示吗,说是前朝余孽有可能流窜到咱们这儿了。还有今儿个彭总兵家的公子被匪人绑走的事,说是人已经抓住了,嘿,你猜猜绑了人是想往哪儿送?竟然是要卖到匈奴!”
“说是匈奴人觉得咱们平阳县的孩子有灵气,愿意拿重金买平阳八岁到十二岁的娃娃……”
“哪里会这么巧!分明是不安好心才对!”
“怎么会这样?那些天杀的匈奴人!”丁氏登时坐不住了,“咱们祥哥儿会不会有事啊?”
“祥哥儿多大了?”徐庆瞥了丁氏一眼,神情有些诡谲,嘴里却道,“前几日昭兄弟来信说,很快就会回来了,眼下这么乱,可别出事儿才好……”
徐云祥已经十四了,又长得高,怎么也不在匈奴人喜好的范围之内。
丁氏眼睛倏地睁大,些许惊恐之后,更有一抹了然和止不住的窃喜:
“不然,咱们找人去接接昭兄弟……”
“昭兄弟不回来,咱们更应该给他看好家,我觉得张嫂这人不错,已经嘱咐她在傅家好、好看着些……”
那个死丫头也该吃些教训了!
“阿嚏!”月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头拼命的后仰,才躲开了天佑手里那串味儿道古怪的羊肉串——
天知道怎么有人会朝羊肉串上撒芥末的!
上一世就闻不得这个味儿道,天佑突然拿出来时,月明猝不及防,避之不及之下,可不闻了个正着?
登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带的整张脸都开始发麻发木。
“明姐儿,明姐儿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天佑顿时有些无措,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月明想要骂他都不忍心。
“明姐儿?”傅月廷从旁边一个铺子里探出头来,一眼瞧见月明,明显吃了一惊,忙上前拉住月明,正好瞧见她脸上肉眼可见出现的一层红疙瘩,顿时吓了一跳,连带的鼻间也嗅到一股子芥末的味儿道,脸色都变了,“哪里来的芥末?你最闻不得这东西……”
小时候月明不小心身上沾到过芥末,不过盏茶功夫,从头到脚,就起了一身的红疙瘩,亏得郑郎中之前见过这样的病例,赶紧给了些药草让煮了泡澡,饶是如此,月明依旧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听郑郎中说,亏得傅月廷送去的及时,这等病症可是出过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