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还是厌恶,他忽地挥手将它打翻。
玉钗落地瞬间碎裂成了两截,宁樱知他动了怒,忙垂首趴下。
那人一脚踩过,重新回到桌案前,用先前的冷淡语气道:“到底主仆一场,去崔妈妈那里支五两银子走吧。”
听到这话,宁樱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千恩万谢地磕了三个头,卑躬屈膝地走了。
离开书房后,宁樱两腿发软,差点站不稳脚。
天知道她后背起了不少薄汗,就怕李瑜临头反悔。
殊不知书房里的李瑜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碎裂成两段的玉钗,那是她刚及笄时他赠予的,她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刺他,无非是故意而为。
她以为她的小聪明他看不穿么,简直愚蠢。
他平时偏宠宁樱不假,这点他自己也承认。但他不会纵容女人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倘若他言而无信,日后那女人不知得造作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李瑜愈发觉得烦躁,却也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既然送了出去,那就利落大方点,省得叫人瞧不起。
他默默地开导自己,他不痛快是因为与袁杰不战而败,而非宁樱的个人因素令他受到影响对她生了不舍。
嗯,一定是这样的!
事已成定局,崔氏也不好再费口舌,只得领了宁樱去账房支了一枚小小的金锞子打发。
待到下午申时,袁杰的酒才醒了些,带宁樱离府时李瑜装作没看见。
跟随袁家的仆从出了秦王府,宁樱恨不得放声高歌一曲。
她终于脱离了那个桎梏她六年的牢笼,尽管李瑜待她算得上不薄,她却再也不用按照他的喜好意愿伺候他了。
她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艳色,戴那种浮夸的头饰,可以把脸画得浓墨重彩,甚至晚上可以好好一觉睡到天亮,而无需时刻主意主卧的动静,在大冬天从被窝里爬起来服侍祖宗。
想到此,宁樱忍不住昂首挺胸,感觉自己终于像个人了。
至于奴籍,管他呢,先跑出来再说。
殊不知袁杰的随从高威看她很不顺眼,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宁樱却满不在乎,虽然她被李瑜打发出来,但以袁杰跟他的交情,再怎么也不会太过苛刻,就算要使坏,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虽然是前主。
这不,高威忧心忡忡地看向行驶的马车,憋了许久,才走到车窗前,压低声音道:“郎君,小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车里的袁杰懒洋洋的,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饮过酒了,还有些晕乎,听到高威话里有话,便应道:“说。”
高威迟疑了阵儿,才道:“郎君平白无故把秦王府的婢女带了回去,可有想过如何跟夫人解释?”
袁杰愣了愣,倒没想过这茬,只道:“解释什么?”
高威:“……”
他家郎君的心可真大!
袁杰后知后觉道:“我是给阿娘带的,三娘跟我闹什么?”
高威:“……”
默默地替自家主子祈祷,夫妻两口子别打架才好!
果不出所料,高威的担忧不无道理。
待马车抵达袁府后,袁杰安排府里的张管事把宁樱安顿到下人房。
忽见自家主子带了个女人回来,且还是生得不错的女郎,张管事不禁有些懵,忙看向高威,用眼神询问。
高威露出无奈又头痛的样子,小声道:“且安顿着,莫要怠慢了。”顿了顿,“那是秦王府二公子的宠婢。”
此话一出,张管事顿时头大如斗,忍不住偷偷瞥了宁樱两眼,觉得自家主子大概是皮子发痒,欠抽了!
要知道秦王府李瑜的威名全京城皆知,那是秦王老儿宠到心尖尖上的宝贝,且又得当今圣人青睐,全家都圣眷正隆,在京城里可是横着走的角儿。
结果人家的宠婢落到这儿来了,哪怕是个婢子,那也是个活祖宗啊。
张管事的心里头五味杂陈,偏偏宁樱挎着包袱视而不见,只是好奇打量这处新居。
怀着忐忑的心情,张管事客气地跟宁樱行礼。
宁樱回礼,落落大方道:“阿樱初来乍到,有劳张管事了。”
张管事连连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阿樱姑娘这边请。”
宁樱跟着他朝后宅去了,路上张管事琢磨了许久,才试探问:“阿樱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到袁家来了?”
宁樱倒也没有隐瞒,粗粗讲了个大概,听得张管事直摇头。
看来人家小姑娘也挺无奈的,自家主子做主打发了出去,怎敢违背?
但宁樱的来头他也有所耳闻,那可是李瑜的通房,前阵子还与京中贵女斗茶,可见不是一般人物。
如今自家郎君却厚着脸皮讨要了过来,不是烫手山芋是什么?!
想到此,张管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后的宁樱则默默地选择了无视。
二人去了后宅,张管事找到王婆子,让她给宁樱安排住宿,并特地叮嘱安排单间,清净些的,莫要受人打扰。
王婆子是个人精,一听这茬便觉得那女郎有来头,悄悄打听了一番。
张管事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怕她们怠慢了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