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璜:“小的不知。”
李瑜瞥了他一眼,又问:“先前林正说有人上门提亲,姓什么来着?”
梁璜应道:“好像姓杨,是木匠,住在街尾。”
李瑜瞅着食肆里的二人,心下有了几分揣测。
他就不信宁樱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戴绿帽,索性压下心里头的不痛快,折返回去,进了斜对面的茶肆去了。
那两人的废话真多,他足足坐了茶盏功夫,杨大郎才离开了。
李瑜酸得跟什么似的,当即起身去兴师问罪。
杨大郎前脚才走,李瑜后脚就进门,板着一副棺材脸,活像谁欠了他千儿八百似的。
后院里的宁樱正同翠翠尝杨大郎带来的点心,瞧见李瑜进来,翠翠热情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杨郎君带来的,可好吃了!”
宁樱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李瑜用折扇指了指那莹白的米糕,问:“哪个杨郎君?”
翠翠正要说话,宁樱忙打断道:“今日二公子又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做。”
李瑜刨根问底,“哪个杨郎君?”
翠翠见他面色不虞,害怕地跑了。
李瑜的视线落到宁樱身上,酸溜溜道:“姜娘子很有一番本事,我就问你,在我坟头上蹦得可快活?”
宁樱沉默着咽下米糕,知道他动了怒。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被戴绿帽,更何况两人的关系目前正在胶着中,他定是容忍不了的。
但眼下这情形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很该好好利用起来,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吞吞吐吐道:“妾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瑜给她辩解的机会,自顾去了厢房。
宁樱心中盘算了一番,稍稍整理思绪,决定来陪他打关于杨大郎的这场仗。
李瑜面色阴沉地坐在凳子上,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场,可见心里头压抑着怒火。
宁樱不疾不徐地走进厢房,再次展露精湛演技。
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跟他硬碰硬,而是充分展现出属于女性的柔弱,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不声不响地跪了下去,趴到地上,额头贴着地,用娇怯的语气道:“阿樱想求郎君成全。”
李瑜面无表情地俯视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成全你什么?”
宁樱缓缓抬头,露出卑微又害怕的表情,“阿樱只想在市井里求安稳日子,想活得自在一些,请郎君成全。”
李瑜强压怒火,回道:“我能给你安稳。”
宁樱摇头,硬是憋红了眼,欲说还休道:“杨郎君不嫌奴婢貌丑,不嫌奴婢身世卑贱,不嫌奴婢曾无名无分做过通房,更不在意奴婢的过去。
“他愿意接纳阿樱,在这市井里与他相濡以沫,愿给奴婢安稳,愿意相互扶持相互尊重。
“阿樱很是感激,有这么一个郎君愿意倾心相待。他不计较奴婢的难堪过往,也不会强迫奴婢相夫教子,不论奴婢做什么,只要高兴开怀就好。”
说罢又给李瑜磕了一个头,卑微道:“奴婢很庆幸能遇到这么一个人愿意包容奴婢,哪怕以后的路有诸多辛劳,奴婢都甘之如饴,只要有他在身边扶持就好,还请郎君成全奴婢,给奴婢留一条生路。”
这番话彻底把李瑜给气着了,愠恼道:“你就这般非他不可?!”
宁樱垂首不语。
李瑜胸中似被什么灼伤一样,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坏脾气,质问道:“那杨大郎可是鳏夫,你就非他不可?!”
宁樱再狠了狠心肠,硬生生憋出一滴泪来,委屈巴巴道:“奴婢是奴籍婢子,于杨郎君来说已是高攀。”
这话把李瑜气得心梗,连喉头都有些哽了,“他还有一个儿子,你就自甘堕落去做人后娘?”
宁樱连连摆手道:“那孩子挺好,也很懂事,他一点都不调皮,奴婢不介意做后娘,只要是真心待他,相信他往后定然也知道感恩。”
一刀又一刀扎下去,一刀比一刀扎得狠。
李瑜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个女人,内心邪火横生,被嫉妒焚烧得发狂。
她宁愿嫁一个鳏夫,宁愿去做人后娘,都不愿跟他李瑜。
那些年的疼宠与偏爱,以及她逃跑后他的担惊受怕,全都喂了狗。
这一次,李瑜是被扎疼了的。
她宁愿在这破落市井里艰难求生,也不愿跟他回去;她宁愿嫁鳏夫做后娘,也不愿跟他回去。
望着那张陪伴了他六七年的脸,少时的相遇,偏种下这样的苦果来,叫他狼狈得不知所措。
骨子里的君子教养提醒着他克制理智,明明嫉妒愤怒得想掐死她,依旧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像木头似的坐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宁樱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她的卑微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扎到李瑜的心口上,揪心的疼。
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爱情带来的痛苦滋味。
那种挫败与不甘的无力感啃噬着他的神经,他是真的被伤到了,眼眶微微发红,眼底涌现血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瑜的喉结滚动,沙哑道:“阿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