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姑娘想劝,被前面的父亲拉了一把,形销骨立的男子:“我们去南面找狐主。”
男人抹了把脸,怨憎道:“呵,省些功夫吧,我就是从边来的。真信了传闻的什么九尾狐宅心仁厚,师承白泽?都不过是嘴上的仁义道德。白泽斩断龙脉,今朝祸起有九成在!九尾狐紧闭门户,放任我等去。真是一对好师徒。你们去了也是一样,区别不过是在这里,还是在路上。”
众人遭逢变故,亲友接连罹难,自然心怀怨恨。时局危迫之下,这股怨气在辗转流离中无处宣泄,只能依靠迁怒来图个痛快。至于恩怨的根源究竟在谁,早已理不清了,也无人在。悲愤中的一句胡言,过就算。
可这些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偏偏就不是一个味道了。
生在都城,没有目睹过家国破碎,没有经历过孤舟漂泊的王孙贵胄们,到这颇为“大逆不道”的咒骂,只觉是一群从烂泥坑里爬出来的臭虫,在不识天地侮辱尊贵的大妖。
纵然是借们一百个胆子,这群连狐主一根毛发都比不上的丧家犬,也不该妄提狐主的大名,何况是以这等轻蔑的语气。
该治大不敬的重罪!
恰好初位二公子与的几位朋友就站在城门口,负责督查灾后的琐碎杂务。
为首少年转过脸,似笑非笑地望向话的人。
身后的一位同伴已会上前,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教训起个灾民,边打边骂:“你这贱民,也敢指摘先生与狐主的不是?光是从你嘴里出这二位的名字,就是脏了们的身份!你这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我都城的门口肯借你三分地已是仁慈,不感念我妖族的大恩,竟还心生怨怼,挑动民怨,干脆今日打杀了你,免得来日养痈成患!”
马鞭被上了内力,一抽下去,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男人凄厉吼叫着在地上打滚,伤口上的血渍与坑洼中的泥水混合,模糊一片,在空中飞溅。
白重景浑身战栗,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拽住空中的鞭身,被鞭尾的余劲在胳膊上抽出一圈伤痕,粗声粗气地道:“不打了!”
少年眸光一凝,下识回头看向二郎,见对不做表示,才冷笑着道:“小东西,我管你是重明鸟还是什么狗屁鸟,这里是都城,容不得你放肆!小爷立规矩的时候,你也得给我乖乖在边上等着!”
狠狠一抽鞭子,竟没抢过白重景,眉梢微动,脸色即阴沉下来,已带上了些许杀气。
白重景松开手,不顾手心一道狭长的伤痕,对少年的威势没有畏惧,只是想到身在城中的倾风,气焰不若了两分,生怕自己做错事。低下头凄戚道:“只是错了一句话,难道就该吗?”
“然了。”少年眸中戾气深重,扯起唇角,面目狰狞道,“在小爷这里,管不住自己嘴的都该。城里都是这样的规矩。二郎宽仁,未与你斤斤计较,但不是你得寸尺的理。没有二郎,你连只野山鸡都不如,还敢来多管闲事?滚开!”
白重景没有话,只是站在男人身前不挪步,两只手紧紧攥着宽大下悬的袖口,心中宛如被雨水浇了一遍。呆头呆脑的,像个叫人看了觉得碍眼的木头桩子。
少年气笑道:“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杂种。”
白重景手指肌肉抽搐,只咬碎了牙龈,将这屈辱吞下。低着头,遮掩住眼中已不可遏止的怒火。
二郎在身后饶有兴趣地旁观,不出声打断,也两不相帮,只此事与自己无关。
少年何曾被人如此落过脸面?眼中满带刀光,恨不能将白重景活活剖开。胸中骂了无数句脏话,可因摸不准二郎的想法,不敢轻举妄动败兴致。
瞪了白重景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出个念头,玩味笑道:“小杂种,你既然非救这个贱民,念在你是二郎的人,我们也可以讲城里的规矩。只你能赢下我,我就饶一命。”
白重景放缓呼吸,将信将疑道:“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少年眸光转动,咧嘴笑道,“不过,原本只是挨一顿鞭打就够,你这小杂种贸贸然为出头,得豁出命来赌,你问问,会不会感谢你。”
白重景愕然一愣,回头看去。
男人已经爬起来了,正弓着背跪在地上,一步步朝后撤退,抬起头的一瞬,与四目相对,发红的眼睛里只有浓烈的恨,不见丝毫感激或是迟疑。
白重景收回视线,脸上露出一阵茫然。
不明白,很不明白。诸多的困惑像巨石般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掌心刺痛,在衣服上轻轻擦了擦,耷拉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心疲惫,已经想走了。
离开都城,离开这些人,到最远的地去。
不如回少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