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秘书走后,徐乔身子贴靠在墙面儿上,一动不动,许久之后,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墙面上,“贱!”
骗得了别人,他骗不了自己!报复许子睿是真,想要许明砚注意他,关心他也是真。
不甘心,不甘心!
内心的小孩儿没有一刻消停下来,一直在叫嚷。
当许明砚哄着他,给他打,给他咬时,心里舒坦了。
他没有拒绝住进这间公寓,是因为他特么清楚许明砚肯定会来看他。
徐乔想,他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该吃吃,该喝喝,该住就住!
许明砚真他妈会享受,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成的浴缸,注满热水以后,会散发淡淡的香味儿,浴缸旁边儿有小型置物架,上面有浴液,毛巾,还有几本打发时间的书,头顶还有一盏可以调节高度和亮度的台灯,伸手就可以够到。
洗完澡出来,脚可以直接踩在浴缸旁边的长毛地毯上,很软很舒服,顺手扯过干浴巾,一入手就感觉软绒绒地,徐乔冷笑一声。
徐乔啊,徐乔,人家许子睿习以为常的东西,瞧你这刘姥姥进大观园稀罕劲儿,可真是出息!
泄愤般把浴巾狠狠甩在地上,徐乔呆不下去,在梦里看到,和亲身体验这种富贵的生活完全是两个概念,还没等报复到许子睿,这天上地下的落差先把他自己整郁闷了。
好比你吃了二十年黄连,突然有人塞给你一颗巧克力,然后告诉你,“对不起,以前发错了,巧克力才是你的。”
就问你,这感觉爽不爽?
徐乔头发都没吹,迅速换上衣服,拎了自己的包,急匆匆往外走,猛地一拽门儿,和外面正要敲门儿的许明砚迎头撞上。
徐乔一扒拉他,“闪开!”
“乔乔,大晚上你要去那儿。”许明砚伸手挡住他。
“我想去那儿就去那儿,用得着你管。”
“乔乔,爸爸哪儿惹你生气了,咱们进屋说好吗?”
徐乔不吭声,执意往外走!
“乔乔,你头发还湿着,咱们先进屋把头发吹干,好不好?”许明砚嘴里商量着,却是趁徐乔不防备,长臂一伸,连推带揽把徐乔拽进屋里,脚向后一踹,屋门儿“砰!”一声关上了。
徐乔炸毛儿,“许明砚你昨天挨揍没挨够是吗?”
许明砚:“小祖宗,咱先去吹干头发,你想出气,爸爸随便你怎么处置。”
徐乔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许明砚,你刚才说你是我什么人,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许明砚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半天憋出一句,“乔乔,是爸爸对不起你。”
徐乔哂笑,不走了,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儿,掏出烟盒儿,抖出一根儿细长的香烟叼在嘴里,啪!按下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微眯了眼,深吸一口。
“许明砚,说对不起就太没意思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拿出点儿实际的来。”
许明砚哈哈大笑,这小子这欠揍样儿和自己年轻时候太像了。
徐乔被他笑懵了,叼着烟儿跟那儿反应不过来。
许明砚不理他,转身去了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
插好了电源,他很自然地拿起吹风机给儿子吹头发,手法挺专业,手指穿插理顺头发,吹风机随着缓慢移动,从发根一点儿儿往发梢吹。
徐乔想起梦里许明砚追着许子睿给他擦头发,吹头发的情形,目光盯着明明灭灭的烟头儿,没吭声。
许明砚想起高秘书的话,心里难受,不要说孩子要补偿,要他的命,他也舍得。
他总是伤害他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当年他不想祸害周雅,兔子不吃窝边草,周雅就是他的窝边草,看着,馋着就好,不能吃。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德性,管不住下半身。他也知道周雅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周雅竟然会对他主动,她跟他说,“许明砚,我不喜欢强人所难,给你十秒钟考虑的时间,告诉我,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整个人都要炸开了,汗水滚滚而下,说不清是太渴望还是太害怕,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周雅却像是一切都准备好了,镇定而从容,居高临下……
他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大胆的姑娘,却丝毫不觉得她不对,仿佛本该如此,一切都自然而合理。
全都乱套了,他心里更乱,不敢面对自己更不敢面对周雅,不经大脑就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
他已经失去周雅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儿子。
吹完头发,他又给儿子温了杯牛奶,徐乔洗完澡确实有些口干,没拒绝,接过来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比奶粉的奶腥味儿重,不太好喝,但他没有浪费的习惯,捏着鼻子喝完了。
许明砚看出他喝不惯鲜奶,但孩子仍然喝了,显然是习惯了迁就,而子睿长这么大,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儿。
心里的天平其实早就不受控制地朝徐乔歪,只不过许子睿的病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死死钉住了他,徐乔病这一场,定海神针也压不住了,从左右为难,再到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