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入夏,大邺由南至北,连绵数日的阴雨,江南还爆发了水灾,而今年春至入初夏,日日都是大晴天,没想到裴君回府养伤才几日,忽然一道惊雷之后,京城便下起瓢泼大雨。
裴君是最受不得阴雨天的,偏她如今又重伤,不得不躺在床上,潮湿的被褥让她十分难熬。
阿酒为了亲自照顾她,也跟着暂时搬回了裴府。
她最是清楚裴君的身体,见不得裴君受罪,让人在空屋子里用炭火烤干被褥,日日都给裴君更换。
裴君的屋子里有潮气,阿酒便也让人搬了炭盆进来,点了火烘一阵儿,再搬出去,过一会儿,再点着,不厌其烦。
裴君瞧她领着侍女进进出出,还取笑道:“便是三郎,都没这般精细,想不到我比奶娃娃还精贵了。”
阿酒自顾自地支使侍女烧炭,烘衣服,见她热出汗,还给她擦汗扇风,半分不觉得她们的行为多此一举。
老郭氏和裴婵日日过来看见裴君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极支持阿酒做这费钱费力的事儿,甚至有时候还亲力亲为。
裴君每每喝着妹妹亲手熬得药,吃着老太太喂到嘴边的蜜饯,都感觉她跟奶娃娃没什么区别。
“阿兄,张嘴。”
裴君含笑张嘴,喝下妹妹喂过来的参粥,调侃她:“婵儿,长此以往,阿兄若是被你们养得四肢不勤了,该如何是好?”
裴婵满脸认真地喂粥,答道:“那阿兄就不要当差了,也不会有危险。”
危险是只要她活着,只有仇敌还在,就不会没有。
但裴君半分不怕,反而还肆意地笑,“阿兄骨子里就不是兔子,可忍不了整日里吃草。”
伤口确实疼,但她已经很久没打得这么痛快,那种见血才能带来的舒爽快意,兔子永远也体会不到。
可裴君还没意识到,裴婵跟她流着一样的血,是一直崇拜仰慕她的妹妹,不是一只纯粹的无害的白兔。
所以,裴婵神色平静地对她说:“我只希望不要看到阿兄身上有自己的血。”
裴君一怔,随即放声大笑,笑得她好不容易有些愈合的伤口,又有些裂开。
裴婵忙放下碗,边要查看她的伤口可有渗血,边埋怨起来,“阿兄,阿酒姐姐不准你情绪太过激烈。”
裴君自然不能让妹妹看她的伤口,抬手制住她的手。
“阿兄,我担心你的伤口渗血……”
裴君摇头笑道:“无妨,阿兄有分寸,没有大碍。”
裴婵不放心,“那我去找阿酒姐姐。”
“还没到换药的时辰,吃完粥。”裴君面带笑容,问她,“罗康裕来看我,你们见到了吧,可有说说话?”
裴婵捏着勺子,无意识地搅动,“我担心阿兄,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罗校尉若借着探望阿兄与我说话,我也是要不高兴的。”
所以他们两个确实打过照面,但是没走近,非常有分寸。
裴君听出来了,其实她不介意一对儿年轻人多交流些感情,但两人这般顾忌她,也是对她的尊重。
“你们都是好的,待成婚后,好生经营,莫要浪费了这好开始。”
裴婵认真地点头,“他待我好,我自然愿意温柔地待他;他若待我不好,我可是阿兄的妹妹,任凭他是什么人,也休想欺负我。”
“阿兄相信你。”裴君嘴角衔着笑,听着外头哗啦啦的雨声,问道,“祖母该回来了吧?”
裴婵喂完最后一勺粥,微微侧头向外看去,“估计快了,阿兄没受伤,祖母得看三郎一整日都不腻,如今惦念阿兄,待过半日就急着回来,这又下着雨,久了实在不方便。”
裴君闻言,思索道:“若不然,在两府间开个门吧,就在后院,祖母去看三郎也容易。”
四公主秦珈还在坐月子,她受伤的消息传过去,四公主还想要过来亲自探望,便是老太太过去拦了。
日后有三郎,两府走动肯定越发多,像这样的雨天,不会少,但若是专门在后院开个门,风雨连廊两府贯通,省得淋湿生病。
她这个主意,裴婵听完觉得挺好,可光她们说不成,主要得公主同意。
裴君道:“再过几日,我能走动了,去问问公主。”正好那时候三郎该要满月了,洗三宴没大办,满月宴再不能含糊。
阿酒敲门,走进来,正好听到她这一句,道:“外头这雨不知何时停呢,您的伤口不想养好了?起码得半月,才准您下地活动。”
裴婵赞同的点头。
躺久了,筋骨都要锈住了……但这种时候,大夫最大,裴君只能听话。
阿酒拿给裴君一本书,而后道:“我跟使团的大夫交流医术,研制了对您症的药,不过您现下要养伤,得过几个月才能开始用。”
裴婵问:“是治阿兄旧伤的药吗?”
阿酒略带深意的看裴君一眼,便对她点头,“是,陛下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好些都用得上。”
府里的药房就是阿酒的专属之所,阿酒除了给裴君换药,其他时间都待在药房里,拿着明帝赏赐的名贵药材如获至宝,亲自制药。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在不伤身的情况下断掉月事,跟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