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看向她和木军医,道:“我没打算在大牢里一直待下去,朝堂上和百姓的愤慨情绪如今应是教我中毒之事调动起来,此时苦肉计便可要用起来。”
木军医在一旁,出声问道:“将军是想我们两人散播您‘身体不好’的流言?”
守卫离得远,裴君说话便没什么顾忌,直言:“是,越严重越好。你们出去后跟婵儿说一声我的情况,便让她称病不出吧,免得教人察觉。”
这事儿,阿酒和木军医起个头便可,剩下的都有裴君手下的人做,但让阿酒有些事情分心,也好。
木军医闻言,严肃地应下。
阿酒攥着她的手腕梗了一会儿,才在木军医的劝说下,松开了手。
裴君又柔声安抚阿酒几句,方才让他们暂时出去,她有些事情与大海说。
阿酒使脾气归使脾气,极有分寸,立即便起身,和木军医走到牢房外,确定他们的位置听不清了,才停下来。
而牢房内,大海站得笔直,郑重地问:“将军,您有何吩咐,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裴君看向大海,却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温和道:“我先前听廖狱卒说起,才知道还有这样的缘分,你竟然能通过他联络我。”
大海老老实实地说:“属下因伤离军时结实的兵友,一直有通信,知道他在京中开了个打铁铺子,进京后便在他那儿落脚了,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御史台的狱卒。”
裴君在监狱里,对外头也没有失了掌控,原本联络要用她的暗线,因着这一层关系,有些无伤大雅的消息联通,便借由廖大和大海进行,其他的再由暗线传递。
不过见一面安安心,便可到此为止了。
遂,裴君对他笑道:“你能帮我的已经做好了,还是早些回晋州吧,听说你成亲生子了,正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宋管家会替我转交给你。”
大海皱紧眉头,“将军还未平安无事,属下怎么放心离京?属下还是想您亲自送属下贺礼。”
裴君拒绝,直接命令道:“回去,你妻儿需要你在身边定心。”
她想了想,又道:“估计晋州也听到了消息,你若真想帮我,便替我劝我裴家的族人们莫要进京,顺便做些准备,北境……又要乱起来了……”
大海一惊,瞬间便心神不定起来,断掉的手臂甚至都隐隐作痛似的,似乎在畏惧战乱的恐怖。
裴君摇头,笃定道:“这一次,大邺准备充分,绝不会再有天和十四年连下十八州的惨痛。只是战起,必然要人心惶惶,未免有人趁乱生事,你还是回家中看顾为好。”
每有战事,外敌烧杀抢掠,内里亦有些穷凶极恶之人趁势为恶牟利,大海深知轻重缓急,便不再要求强留,保证会将她的话完整带给裴家人。
裴君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有些累了,便没再多留三人,教他们回去。
阿酒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大牢,不知为何,得见天日的一瞬间,眼里的泪喷薄而出,当众便哭了出来。
鲁肇霎时心疼,有心想安慰,然而木军医始终在阿酒身边儿,他只能在旁边担心地看她。
阿酒就这么当众哭了一段路,便是到后来止了泪,眼圈儿也始终红通通地,一看就是哭过。
有些人知道她的身份,一见她这般,难免要怀疑是裴将军的身体果真像传得那般不太好了。
她这是歪打正着,后来木军医在医馆,又摇头叹气、欲言又止地一番作态之后,“裴将军危在旦夕”的流言便在京中彻底传开来。
阿酒回去悄悄跟裴婵沟通过,裴婵便开始装病不出,四公主那里,她也通了气儿,没让三郎听到外头那些危言耸听的流言。
民间反应激烈,朝廷也得顾忌民意,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就在这期间,明帝身体微恙,交代燕王代理朝政的同时严查,是以燕王便借着裴君中毒一事,大肆镇压强力反驳变法的一批朝臣。
崔家首当其冲,嫌疑巨大,且百口莫辩。
事实上崔家也确实希望裴君死,或许有所动作,或许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冤枉,可没有在意,甚至谁都不知道,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就有燕王。
燕王逼着亲舅舅来求他,勉为其难地答应,劝说崔家主暂时偃旗息鼓,暂避锋芒。
而他们这边一退,主张变法的官员们势头立时便大涨,燕王趁机定下几条新法,并且迅速公诸于世,还在有朝臣反驳时,表示他同意之举乃是为了转移百姓注意,免得百姓们对裴君中毒一事耿耿于怀。
这一切缓慢进行,距离裴君入狱已经过去月余,每日都有裴君不行了的新说法,而且是递进的说辞,监狱外所有人都相信,裴君是真的生命垂危。
突厥的暗探将消息传回突厥,突厥汗王欣喜之余,也对近臣唏嘘:“她是个强大的敌人,可惜汉人向来最爱勾心斗角,倒是替我们亲自折了大邺一臂。”
就是敌人,也对强大的对手心存敬意。
突厥今年有旱情,边境早就有异动,如今得知裴君命若悬丝,深恐错失良机,突厥汗王当即便下令,突厥大军攻入大邺。
大邺兵强马壮,也确实准备充分,镇守边关的镇北侯得到线报,第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