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纷扬扬,没有打伞的尹师和季伯兮被淋了满头满脸。
一个刚被戳破马甲,面色苍白;一个全身绳索环绕,衣服上还沾着血,也不知道哪个更惨一点。
艾小岫打着伞,无奈道:“咱们非得要在雨中说话吗?找个干爽的地方再说吧。”
她侧身看了一眼彻底倒塌的摘星楼。
季伯兮开口道:“等雨停了,我会让众人将谷主的尸体挖出来。”
艾小岫瞥了他一眼,“你仿佛并不是很在意你们谷主的死活?”
季伯兮冷笑一声,“我们怕谷主,不得不受制于谷主,若要说真心爱戴他的……那几乎是没有。”
他垂下眼睫,雨水从睫毛上坠下,仿佛他的眼泪。
他道:“我与谷主之间的矛盾更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我……”
少年睫毛微颤,身子轻抖。
他刚张开嘴……
艾小岫:“哦,一时半会儿说不完,那就别说了。”
少年一口话憋在了嗓子眼儿。
你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啊!我现在这么可怜兮兮都没有办法让你生出一点怜悯之心吗?!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艾小岫。
艾小岫身子一转,径直走向莲塘边的回廊避雨去了。
季伯兮:“等……等等……”
他的声音被风雨吹散。
季伯兮快要痛哭了,“先把我解开啊!”
他现在要不就屁股着地坐在地上,要不就得以一种极为别扭奇怪的姿势四肢着地。
远处的艾小岫举起伞,用无名指和小指勾着伞柄,大拇指和中指轻轻一碰,打了个响指。
“啪——”
季伯兮身上怎么也解不开的紫色绳索骤然消失。
季伯兮颤巍巍地站好身体,手一伸,刚好接住没有了绳子后掉落下来的催命铃。
他握紧铃铛,神情紧绷。
多么可怕的利用内力手段。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尹师,发现这人也一脸深沉地盯着艾小岫的背影。
他问尹师:“你到底是谁?”
尹师甩了甩长袖,长长的袖摆甩出无数银亮的水珠。
他没有回答一句话,径直离开。
季伯兮盯着尹师挺拔的后背,慢慢思索起来。
难道尹师与姑奶奶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亲密?或许,他是卧底?还扮作崔九郎卧底在她身旁?
季伯兮眼神忽闪。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能通过此次尹师掉马试探出很多事情了。
他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
回廊屋檐下挂着灯笼。
散发着暖黄光晕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影子也在脚下慢慢摇动。
艾小岫坐在回廊里的栏杆上,后背靠着朱红的柱子。
她将收拢好的伞搭在栏杆旁。
一道黑色的衣袍扫过伞面上的积水,轻轻黏在上面,就像是揉开了一团墨迹。
艾小岫抬头,正撞入尹师深黑的眸中。
她耐心地看着他,看他怎么编。
尹师低声道:“抱歉。”
艾小岫:“哦,你是因为假称崔梦己向我道歉?还是因为假扮仲叔齐向我道歉呢?”
尹师看着她纯然无害的笑容、清澈透明的眼眸,很难能跟梦中的那个女魔头牵扯上关系,可现在的发展不是正印证了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如今,追魂谷也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他看着她,神色复杂难辨。
“抱歉,向你隐瞒了身份,不过……”
“不过,他确实是崔梦己。”
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尹师的坦白。
艾小岫歪歪头,见季伯兮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嗯?
她多看了一眼他受伤的地方。
大白鹅感慨道:【这大概就是人类常说的痛并快乐着吧。】
【人类的快乐,老师永远也体会不到啊。】
艾小岫:总、总觉得你这话有点污!
尹师回头看向季伯兮。
季伯兮笑眯眯道:“我听闻崔家九郎容颜貌美,出门时常常会有行人围观,所以,他在出行时常常会遮面易容。”
艾小岫煞有其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季伯兮:“但一个人的气质无法掩盖,我以前曾远远望见过崔九郎一眼,虽然面貌不同,但气质却是相似的。”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误会崔九公子了。”
“你若不是崔九郎,世上还有谁是崔九郎?”季伯兮大言不惭。
尹师怎么回答都不是,只能默不作声。
艾小岫“呵呵”一笑。
我信了你的邪!
她在心里不住撇嘴,脸上却作出一副已经相信的神情。
对于她来说,不知道尹师的真实身份反倒更好,因为这样就能跟男主少一些牵扯。
毕竟男主身份特殊,要不是季伯兮一语点破,她乐得一直装傻。
艾小岫:“所以,你还是崔九郎,只是在追魂谷中假扮仲叔齐。”
她朝尹师笑了笑,“抱歉,方才误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