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实在是太难了。”
小石头痛苦地皱着两条眉毛,手上握着的仿佛不是笔而是千斤坠,沉得手臂抬也抬不起来。
不,千斤坠说不定他还握着有意思点,握笔完全就是折磨。
他们的姿势经过不断地调整和校正,已经很标准,标准中又带着个人风格,芒拿着笔抄着大字看起来就游刃有余,而小石头拧着眉头、歪着身体、写得非常艰难。
芒是个不用监督就好好学习的孩子,他经常带着作业一声不响地到杨久这边来,杨久看看他,他看看杨久,然后可爱着一张小脸乖巧地坐在杨久身边,拿出作业开始写。杨久也不赶他,就让他在旁边写作业,时间长了,杨久也习惯了如此模式,陪着芒写作业是一种享受,完全没有孩子四加三等于八的痛苦场面出现,教导时也就有了浓浓的成就感。
他是个一点就透的孩子,杨久往往说一遍,他就会了,有时候会了还会举一反三。
这种成就感在遇到小石头后杨久陷入了自我怀疑,她布置的作业太多太难太复杂了吗?
“石头,我布置的作业多吗?”杨久忍不住问。
小石头挠挠头,“也不是多,就是,写起来好麻烦。为什么要抄好几遍啊,写得手疼。”
“通过抄写加深记忆,你们才开始认字,不多练几遍怎么记得住,昨天的随堂默写你十个里错了六个。”
小石头低下头。
“不是这里少了一笔,就是那里多了一点,长大了你写狂草都没人说,那是建立在你对字形字义足够认识的基础上的,你现在还在识字的阶段可不行,很容易张冠李戴,指鹿为马。”杨久顺带把这两个成语给解释了一下。
“可是一个字的笔画那么多,怎么记得住,少一点大家还是认识,不要紧吧。”
小石头不怕公子了,还想着讨价还价。
“你这里少一点,那里少一点,放在一起你就不认识了。”芒反驳说,他是坚决站在杨久这里的,所有反对杨久的他都反对。
小石头梗着脖子说,“我认识。少一点笔画,还好记。”
“别人不认识。”
“我告诉他!字那么难写,写着写着就糊成一团了。”
“我怎么就能够写好!?”
“你和正常人不一样。”
“哼哼,自己笨还说别人不同。”
“你根本就不懂!”小石头挫败地大吼。
就像是第一名永远不理解最后一名的痛苦,第一名看一眼就会的题目在最后一名看来就是天书,怎么套公式啊、怎么换变量啊、怎么加辅助线啊……第一名的脑子构造绝对不同!
两个孩子针尖对麦芒,说着说着就很容易上头,动不动就容易打起来。他们都知道公子不喜欢打架,就偷偷摸摸约在旁的地方,也不打在明显能够看得出来的地方。
看二人交换着眼神,那默契程度估计又是在火花四溅地约架呢。
杨久想着事儿,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眼鼻子底下的交锋。
“简单点……”
“这里多一笔,那里少一点……”
“笔画太多,根本写不来……”
“太复杂了,好难记……”
杨久喃喃自语,有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看向两个孩子,“大家怎么说?”
芒摇摇头,他和大家都不熟。
小石头是孩子王,人缘特别好,交友广泛,知道的特别多。
他上下嘴皮子碰来碰去,很快就把大家的抱怨如数告诉了杨久。
小点的孩子思维还未定式,灌输知识就如同往空白的纸上面写字;年纪大点的孩子有了自己对世界认知的观点,很难纠正不说,他还会跟着老师唱反调,灌输知识的时候很容易就碰到壁垒。
小石头边说边心虚地看着杨久,他有私心,希望杨久能够减少对文化课的要求,真是太难太难了,写大字、背课文、听写等等他很少能够做好的,看着芒把自己甩出去一大截他就有了危机感!
“打仗又不要识字,我们会看就可以了嘛!”说多了,小石头就顺把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了。
杨久的表情一下子就淡了,“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敏锐地察觉到了杨久情绪的变化,小石头心虚畏怯地说:“也、也不是,周家两个小公子就说不对。”
“你知道打仗不仅仅需要勇力,还需要兵法吗?”
小石头迟疑地摇摇头,心中默念着兵法二字,这是这个田庄少年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兵法。
杨久说,“你不识字,就看不懂兵法。古语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不识字。”
小石头惭愧地垂下头,倔强的孩子眼泪水在眼眶里滚,没有掉下来。
杨久看在眼里,她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去安慰,她说:“只知道冲锋就永远是个兵,知道谋略才有可能成为将。有个人说过,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知道你想成为近卫,近卫的遴选非常严格,有勇有谋者方可入选。”
小石头想说,那些近卫很多人也不识字。
哪怕小石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