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她熟悉。
多少年前,她就是在皑皑白雪中艰难地走着,走去沈千户那里,有柴垛挡风、有篷布挡雪、有灶眼里腾腾的火焰暖手暖脚,那时候初入大齐,孤身一人,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怕行差踏错就此断送了小小性命。
现在不是感慨过去的时候,杨久相互搓着的手错开放在胳臂上搓着,虽然有厚厚的棉衣,但无孔不入的风雪还是让她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
她怎么来到了这里?
是做梦还是真实?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杨久脑海中酝酿,她、她不会又重生了一次?!
这种想法一出,她就遍体生寒,呆愣住了。
赵禛……
孩子们……
她的生活完完全全不需要一场重生来破坏!!!
这么想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撞向了一旁凸起来的石头,只是一场梦、只是自己的幻觉,醒过来就可以了。她没有闭上眼,睁大了眼睛看着石头一点点靠近,她就是要睁着眼看着梦境破碎!一只大手突然横伸过来,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倒过去,倒在了厚厚积雪当中,痛呼都没有来得及出口杨久就被眼前的人吓一跳,黑发、色目,蓝色的眼睛。
芒!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杨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下意识摸嘴巴,摸到满手的胡子。
呃,这不是她的脸。
放下手,一双粗糙结实的大手引入眼帘。
这不是她的手。
明显是一个人男的。
不仅仅是重生了,还成了个男人?
一时间,杨久伤心欲绝,没法接受。
“愣着做啥,快跟上。”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呵斥。
源自于身体的本能让她动了起来,站起身跟上了芒他们一行人的脚步。
那个声音又说,“毛毛躁躁的,待在雪地时间长了冻傻了?你出来小解不是出来受冻的,怎么就不快点回帐篷。对对,帐篷里也冷,没有地窝子舒服,但在是来当兵的不是来享福的,真是惯的你。瞧瞧你的傻样,胡子都快长到脚后跟了,回去就净面,这德行妈都不认识你。”
末了,这人嘀嘀咕咕地说:“娘希匹的,一个妈生的,凭啥你长胡子那么快,我就长一点点。”
“后面两个,跟上。”前面的声音传来了。
杨久赶忙跟着兄弟走,她猜测他们是跟着前方那个年轻人出来巡视边境的。视线越过一个个肩膀,最后落在了最前面那个男人身上,他看着三十多岁,眉宇间是不变的桀骜却没有了外露的锋芒,是岁月的沉淀还是什么教会了这个孩子要内敛?
杨久摸摸胸口,她不希望是后者。
没走多远,吃了干草、豆饼和麦子的马儿等候着,众人上马,如离弦之箭一般驰骋,雪花被马蹄扬起,随即又被风带走。
幸好杨久控马的技术多年来有点长进,也幸好身体有着本能,她勉强跟在后面、没有掉队。马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杨久忍不住分散注意力考虑魂穿怎么办的时候,巨大的连绵不断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杨久抬头看着,看到了城墙、看到了烽火台、看到了上面值守的战士,然后跟着马队呼啸地进入城墙。
里面不是城市,没有人群亦没有车水马龙,是和城墙另一面差不多的恐慌荒野和荒野上的积雪,有人在积雪中艰难地前进,雪没过了膝盖,他们看着就像是在膝行,背上的干柴落满了雪、腰上挎着的水囊已经冻成冰,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拉起蒙着脸,口中呼出来的雾气在围巾上结出霜花。
这个天,真够冷的。
杨久被冻僵的脸皮子已经不会做出灵活的表情,大脑大概都冻住了,怎么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迷茫了一会儿后她悟了,这些记忆是属于身体的,身体告诉她,今上被宁王迎入京城后次年,北境及左右州郡在民间征民夫修建长城——在前朝的基础上继续向东修建。经过十数年的修建,连绵的城墙已经在北境边境竖起,它还在继续向东,直到在大齐的边界都保护在高高的冷硬的石头墙壁内才算是罢休。
与城墙同时进行的是竖壁清野,关内靠近城墙的村落全都内迁,出现了几十公里的真空地带,不见人烟。
“停了,喂,你今天咋啦,伤了嗓子没伤了脑子啊,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杨久摇摇头。
“啧啧,弄不懂你了。走吧,将军回到城内短时间不会出城,我们应该有七天、十天,哦,也许是一个冬天松快暖和的日子,你的功课落下太多了,要补回来,字都认不全咋在咱幽州当兵啊,给爹妈写信你特么还要让我代笔的,多丢人的。”说话的汉子揉揉脖子,看到自家兄弟丢了魂一样直愣愣往前走他伸手一把按住自家兄弟的肩膀,“做啥呢,那是将军去的地儿,我们往这里走,越来越怀疑你摔坏脑子了。现在回到幽州了,要不,去找大夫看看?”
杨久听到幽州两个字,眼睛亮了,连忙看向身后的大门,一路过来,她竟然没有认出出来。
“想出去走走?”
杨久连连点头。
“唔,也不是不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