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莫看着安吉洛进门上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差不多从他们这一代起,父辈开始对子女隐瞒自己的帮派身份。他们这一辈很多都是子承父业,从小知道父亲从事帮派活动,早早参与到帮派事务中好继承家业。阿布拉莫是承蒙费城岳父的帮助,在新泽西地区以垃圾回收和承包道路工程起家,靠着凶悍的手段和狡诈的策略,在新泽西地区打开了一片天地。
他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逐步跻身中上流,拥有众多产业,在“纽约的卧室”住上了带游泳池的别墅。儿子安吉洛不用像他那样早早辍学去海上做水手挣生活,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上新泽西地区最好的学校。在家里从来都不用做家务,没吃过任何苦头,爱好是篮球、橄榄球,高中谈过两次恋爱,在家里的车库结束了处男生涯——这些作为父亲阿布拉莫都知道。
他希望安吉洛未来能做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公司职员、股票分析师、会计,或者开一间汽车专卖店。最早他想安吉洛能成为医生或者律师,可惜阿布拉莫和康妮都不是读书的料子,儿子自然也不够聪明。不过能上大学已经不错了,读的是传媒专业,他说自己未来想做一个编剧。
编剧?编什么?把家族的故事编进去拍成电视剧吗?
阿布拉莫进到客厅里脱掉了上衣,换上睡衣,康妮给他递来一大杯鲜榨的番茄汁。阿布拉莫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大杯,家庭医生说这对血管血脂有好处。一口气喝完,阿布拉莫抹了抹嘴,脸上还是有些愁容。
康妮看着丈夫,抚摸着他的脸庞,道:“最近你好像总是很操心,有什么心事应该和我说说。”
康妮总是很温柔,但阿布拉莫却从来不把心事告诉妻子,他坚信任何一个把心事全告诉妻子的男人都是傻瓜。
“工作上的一些事,还有安吉洛…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我没收了他的汽车钥匙,不许他自己开车去上学。我明天会送他,晚上带他去花园看比赛。”
“让他开车还是太早了些,他拿到驾照没多久,总想着开车出去乱跑,你那么做是对的。哦,还有,妈妈最近怎么样了,她有段时间没来了……”
康妮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婆婆,阿布拉莫的母亲,这让阿布拉莫一阵烦躁。他甩了甩手,表示不想谈这个话题,把喝完番茄汁的杯子扔到水池里,就上楼休息去了。
睡觉的时间,阿布拉莫和康妮躺在了床上,他们躺在一起睡了快20年了,早没有了年轻时的激情,夫妻生活一年才一次。每次睡前,他们都会聊一聊天,算是例行公事。20多岁时他们常抱在一起聊明天吃什么,周末去哪里玩;30多岁时他们并排靠坐在床上,聊聊儿子的学习、生活,有时候会发生争吵;快四十岁了,聊天的话题更加多变,更像是朋友之间闲聊,手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康妮在往脸上抹昂贵的护脸霜,虽然阿布拉莫已经很久没有欣赏她的容颜,她还是要自己欣赏自己。阿布拉莫手里拿着遥控器在不停的换台,一个频道接着一个频道,他并不想看电视,他脑子里在想着明天的工作安排,还有点想念薇拉。
电视正好换到泽西电视台的一个晚间谈话节目,话题是纽约地区的帮派问题,节目邀请到了曾经做过帮派成员,后来当了污点证人的泽维尔-亨利。阿布拉莫这才放下遥控器,收回杂乱的心思看看亨利要说些什么。
“纽约地区的犯罪事业一直在衰退,特别是意大利帮派,年轻人都不愿意加入帮派组织,包括那些大佬的子女。他们都被送去大学,去做医生、律师、金融交易员,成为中产阶级。我们那一代不同,我们都不愿意上学,只想着去街头混,我13岁就辍学去出租车行当跑腿了…但黑色的部分不会消失,墨西哥人、黑人,还有亚洲人会抢占地盘,意大利人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
亨利比阿布拉莫还要大一辈,活跃在60、70年代,但因为是犹太人,所以始终没有进入帮派的核心圈。在80年走投无路之后选择投诚FBI,成为了污点证人,指证了一批黑帮头目。其中就包括阿布拉莫的岳父,现在他岳父还被关在费城的监狱里,剩下127年的刑期要服。
“这个狗娘养的,还敢在电视上招摇。”阿布拉莫看到泽维尔-亨利那副侃侃而的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老家伙被FBI保护了十多年,这两年没有了收入来源,就跑出来参加一些电视节目,还出书、签售。因为早年那些黑老大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已经没有人想去动他。亨利虽然害自己的岳父进了监狱,但对阿布拉莫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继承了新泽西州南部的一小部分产业,并且再也不用看自己老岳父的脸色行事。
当然,在康妮面前,他还是要表现得很痛恨亨利的样子。
康妮瞥了电视几眼,没有什么反应,她涂完脸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回来后让阿布拉莫换台,“换台吧,现在人们都把帮派当做一种猎奇和娱乐事件去看待,电视、电影、畅销书都在说这些,弄得我们好像是什么现代社会的盗匪魔窟一般,我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我们的孩子以后也不会从事这些工作,上一辈人都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