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程残阳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宋皎的贴身侍从小缺原本也是跟着她一起去赴宴的,只不过不得进正堂,只跟其他跟着主子赴宴的小厮侍卫们在偏院内自有一桌。
等小缺得知消息,宋皎已经给押了出去,小缺狂奔而出,本想去追宋皎,但他即刻想到,自己人微言轻,丝毫用处也没有,总不能去劫狱。
他决定去找程残阳求救。
小缺的腿脚非常快,在有知情者跟程残阳报告前就已经赶到了御史台。
可虽然小缺说的非常肯定而详细,程残阳仍是满脸匪夷所思,两只圆眼睛在满脸大胡子中闪出惊愕的光芒:“什么?夜光对颜家姑娘无礼?这、这怎么可能!”
小缺几乎要暴跳起来:“老大人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及早想法子吧,我们大人已经落在了太子手里,那诏狱是什么好地方了?当然是凶多吉少!”
程残阳屏住呼吸,突然想起今日赵南瑭也是去了颜府:“豫王殿下呢?”
“豫王?”小缺拧着眉头咬着牙道:“我只顾着来讨救兵,并没见着他。”
程残阳叫了个心腹人来,命出去打听消息。
不多时那人回来,说有人看到豫王赵南瑭进宫去了。
小缺急得头顶冒汗,不晓得程残阳到底有没有好法子,听说豫王进宫,他便说道:“当时在颜府也没见到王爷救人,这会儿不去诏狱,反而又进宫去了,哼……平时对我们大人那么好,可见也是假的!”
程残阳啧了声,摇头道:“你不懂,这会儿豫王爷进宫才是正理。”
“我确实不懂,进宫能救我们大人吗?”
程残阳笑了笑,说道:“王爷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我估摸着在颜府的时候他未必不想救人,只是这情形实在……有些复杂的,而且你也说了太子殿下横插一杠,太子殿下要做的事,什么人能拦得住?天底下能让太子殿下听话的人当然是在宫内。”
小缺的眼快速眨了两下,若有所思地问:“难道是求皇上了?”
这次程残阳没有回答,他心里清楚,这种事情直接去求皇帝不太妥当,豫王多半是去求皇后娘娘了。
可是……倒也不能干等着豫王行事,程残阳心头转了转,吩咐门口:“去叫王易清叫来。”
程残阳想的没错,豫王确实是去求见皇后了。
景阳宫中,愣着听豫王说完了颜府发生的事,皇后娘娘呆问:“你说什么?侍御史宋皎……对颜文宁无礼?这是真的?”
豫王已经尽量将事发经过说的好听些,但到底无法回避,闻言他的头低了一下:“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儿臣是相信夜光为人的,现在要紧的是,太子殿下借题发挥,不由分说把夜光送到了诏狱,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夜光的。”
“等等,”皇后蹙眉想了会儿,问:“这个宋皎、宋夜光……就是当年处置王纨尚书的那个?”
“是的,母后。”
皇后娘娘的脸上浮现出有点奇怪的笑:“果然是他,太子记恨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得了这个机会如何能够放过?而且他做什么不好,竟然对颜文宁下手,……别说是太子,就连本宫都觉着他罪无可赦,你怎么还来给他求情呢?”
豫王怔了怔。
皇后娘娘语重心长道:“瑭儿,我知道这宋皎先前为你做了不少事,不过,谁叫他自己找死呢?偏偏众人都知道你跟他关系匪浅,出了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不然人家都以为你跟他是一样的……叫我说,你非但不能给他求情,反而要借着这个时候痛下决心,挥泪斩马谡,以示你的决绝,毕竟这件事迟早晚你父皇也会知道,别让你父皇也看轻了你。”
豫王本来是把皇后当作救命稻草似的来搬救兵的,没想到得了这么一篇话。
“母后,”他的心凉了,声音有点艰涩,“母后这是不救他了?”
“当然不能救,”皇后娘娘断然道:“我刚才说的这些话难道你还没听懂?何况太子殿下恨极了这个人,是绝不可能放过的,就连母后出面也未必管用,何必自讨没趣呢。”
说到这里,皇后深看了豫王一会儿,看到他的脸上浮出类似感伤、怅然之色。
皇后有点不悦,她起身走到豫王的身旁,淡淡地说道:“该舍弃的时候就得有痛下决心的勇气,何况这个宋皎……长久留在你身边也未必是好事,早些除了也好。”
这两句话轻飘飘的,像是直接吹进了豫王的耳中,可到了心头,却小刀子似的把他的心都扎疼了。
“母后,为什么这么说?”他身不由己地问。
皇后的眉头更皱深了些,两只眼睛盯紧了豫王:“这还用母后说出来吗?你自己难道一点儿也不知晓?”
豫王当然知道,朝野之中颇有些宋皎跟他的传闻,一来因为他跟宋皎关系确实不同,二来,却是因为宋皎生得太过于……出色,不知道这些“断袖龙阳”的闲言碎语是从哪里先传出来的。
豫王扪心自问,大概是有些时候自己对宋皎的关护没有避忌,给一些无聊之人看在眼里,编排出些话来挤兑宋皎、或者他自己的。
赵仪瑄恨不得将宋皎千刀万剐,如今宋皎仰仗的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