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二更君(1 / 3)

皇帝一行都已经进了东宫了, 才看到盛公公满头大汗地从里头迎了出来。

不过太子有事,身为贴身内侍, 盛公公忙里忙外不可开交也是有的。

想到他先前跑去太庙哭的情形,皇帝心里有点无奈地想:若是这东宫早有个合适的太子妃,也许一切都会好些。

有了正妃,至少不像是现在这般阴阳失衡一样……太子身边竟没有个能真正劝住他的人。

眼见公公的脸上挂满了汗,慌里慌张的,皇帝反而安抚:“你急什么,朕是来探看太子的, 你只照顾好了他就是,外头的这些虚礼不用在意。”

盛公公有苦难言,只垂头躬身地:“皇上说的是, 奴婢自当尽心竭力照看好太子殿下。”

皇帝点点头, 迈步向内而行, 且走且问:“太子的情形如何了?起了吗?”

“这……殿下是好了很些,皇上放心,”盛公公的圆脑瓜不停地转着,急切地想找出最适合递呈给皇帝的话语:“不过、应该是寅时的时候又喝了药的缘故,刚才看着还……没醒呢。”

“哦, 不打紧,且叫他多睡会儿, 对伤是有好处的。”皇帝不以为忤,丝毫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盛公公的心却并没有因而放下, 眼见进了殿内,他绞尽脑汁地又道:“皇上不如且在这儿坐坐, 奴婢这就去把太子殿下唤醒。”

“不必了, ”皇帝却抬手制止了:“别惊动他, 他有伤在身也不用让他再挪动,朕去看一眼就好。”

盛公公拦阻失败,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深一步前一步,似踏在松软的棉花堆上。

除了皇帝一心都在内殿太子身上外,皇帝身边的魏疾、皇帝身后的豫王跟康尚书都看了出来:公公不对劲。

甚至在入内的时候,盛公公竟然没去给皇帝搭帘子,魏公公瞅了他一眼,只能亲自上前。

皇帝负手迈步进入,一抬头,正看见太子半坐在榻上,正在提自己垂落臂弯间的中衣。

在皇帝看来,却像是太子初睡刚醒。

按理说皇帝驾到,太子自然是得下地恭迎,但就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皇帝心里竟生出几分宽慰之意:太子能坐起来了,可见伤已经无大碍。

一抹笑意从正明皇帝的眼底掠过。

然后他便适时地止了步。

倘若是寻常人家的父子,自然不需要这些讲究,老子直接走到儿子床边瞧一眼,不是大事。

但放在皇帝跟太子身上,情形便有所不同,皇帝的身份、以及他跟太子才“闹”过一场的经历,让他不能直接走上前去温声慰问。

毕竟他虽不需要有伤在身的太子对自己行礼,但也不能显得过于宠溺纵容。

隔着床边三四步远,皇帝站住了。

盛公公好不容易从皇帝身边挪到前面,他心虚地向帐内看了眼,却发现太子的床边,原先那搭在金钩上外面一层锦黄缎床帐竟是垂了下来,自然也挡住了床内风光。

盛公公的心从半天上慢慢降落,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赵仪瑄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衣裳拉了起来,按照规矩,他是得下地的,就算给人扶着,也得下地行礼。

而皇帝站的那个架势,仿佛也是特意地给他留出了床前的这一片空地、等他的行礼。

然而此时此刻,太子却是不能如此的。

这倒绝非是太子还在跟皇帝赌气,而是因为他的身体不便。

这个“不便”,并不是肩头的伤。

却是另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就如先前太子说的“早不来,晚不来”,皇帝真不愧是头号给他添堵的人,这次更是偏偏挑在他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时候。

所以他绝对不能下地,因为那实在是……有碍观瞻。

也亏得他向来这么任性惯了。

赵仪瑄理好了衣裳,盛公公又赶忙提了一件外袍给他披在肩头,就是这么一倾身的功夫,盛公公的目光一转,整个人跟着颤了颤。

在太子的腿边上,床内伏着一个人,宋皎双手捂着脸,跟受了惊的刺猬似的蜷缩着,虽没有动,却能看出她在发抖。

赵仪瑄没理会盛公公的惊慌,而只是慢慢转身,向着皇帝的方向倾身低头:“不知父皇忽然驾临,儿臣……失礼了。再请父皇宽恩见谅,儿臣一时不能下地跪拜。”

皇帝听了这句,点头道:“朕是来探病的,若是因为你的行礼而挣到了伤口反而不妙,不用在意。”

赵仪瑄道:“多谢父皇恩典,盛公公,还不请父皇坐着?”

盛公公低低应了声,仿佛宋皎的抖传到他的身上,公公哆嗦着,头也不敢抬地退了回来,请皇帝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而赵仪瑄却又看着皇帝身后的豫王,他的双眼里透出几分讳莫如深,瞟了眼脚下的宋皎,太子道:“豫王……也坐吧,在东宫不必拘礼。”

果然就在他叫出了“豫王”之时,脚下的宋皎整个人一抖,而后僵住了似的安静下来。

“臣弟给太子殿下问安,”豫王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多谢殿下赐座,只是父皇面前,臣弟站着就好。”

他谦谦平和地应答着,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