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二更君(1 / 4)

皇帝的意思是,太子跟宋皎之前的情分所系,豫王跟程残阳是几时知道的。

在这个问题上,豫王几次错怪过宋皎,有时候他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有私情了,但明明还没有到他自以为是的地步;到最后他觉着自己或许可以赢回宋皎,但偏偏又想错了。

所以在皇帝问豫王的时候,赵南瑭心中所想的,是从太子肯为了宋皎奋不顾身离京的那一刻,从宋皎告诉他,她心里有了喜欢的人的那一刻。

那才是最明确的——是豫王所承认的,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的开始。

至于程残阳,起初他的回答,跟豫王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但皇帝并不是个容易被蒙混过去的。

程残阳自然不可能那么晚才知道,事实上他早就安排好了每一步棋。

从他把宋皎派出京的时候,他恐怕就已经预料到了太子定会前去西南。

程残阳把太子的性格摸的透透的,但他算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太子虽然冲动莽撞,强横霸道,做事不计后果。

但太子真的要做起事来,是不会叫人抓住真正致命的把柄的。

正像是太子在跟皇帝争执中说过的那句话——倘若他真的不幸死在西南,那就是他没有当东宫的命,活该他死在那里。不怪任何人。

赵仪瑄不仅仅敢于做事,最重要的是他也能担事。

而且会把事情担的很好。

其实程御史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就如皇帝所说,西南道这一趟,是对宋皎的历练,但也是对太子的历练。

真金,才不怕烈焰。

既然练出了真金,那他也是愿赌服输。

缓缓地,程残阳跪在地上:“皇上这话,实在是高估了微臣了。”

皇帝垂眸望着地上那虽然跪着,却仍是一把风骨不改的御史大人:“是吗,朕可是从不敢低估爱卿啊。”

程残阳心底冒出的,是方才在进午门的时候看到的宋皎。

夜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一片热忱,她不晓得在老师的手里,她几乎是一颗可以随时拿去冲锋陷阵的棋子,有时候甚至会有被牺牲的必要。

就算在西南九死一生地回来,她的眸子,还是那么清澈如昔,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满是敬爱。

程残阳闭了闭双眼。

当时给宋皎选定了西南的原因,本来只有程残阳心里清楚。

但宋皎不蠢,她当然知道西南路途艰难,可既然是老师的吩咐,她就会义无反顾去做,甚至觉着老师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她只需要执行,而绝不会质疑。

所以她甚至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下来,甚至满心感激。

程残阳敛去眸中的那点不忍,静静地:“皇上恕罪,微臣的意思是,微臣从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至于对太子殿下,也是同理。太子殿下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微臣怎能把所有都算无遗策?如果说微臣在夜光南行的这条路上有什么私心,那也不过是……万中无一的机会罢了。”

皇帝的唇角动了动:“是啊,这只有万种之一的机会,却给爱卿算中了。”

在这件事上,皇帝跟程残阳都只能做到心知肚明。

程残阳只负责把宋皎放出去,至于后续如何,太子怎么决断,去还是弃,终究还是太子自己拿主意,谁也不能左右。

这也是程御史的狡狯之处,明明知道他的意图所在,却拿不住他的错。

程残阳低着头:“微臣倒是有一事不解。”

皇帝淡淡道:“何事。”

程残阳道:“太子殿下贸然出京,事非等闲,虽有惊无险,但到底犯了大忌,皇上为何竟毫不怪责?”

皇帝笑了笑:“朕是想质询爱卿的,爱卿反而倒是质问起朕来了。”

程残阳道:“臣不敢,只是稍有不解。”

默然。

皇帝心里清楚,程残阳的想法跟他是一样的,太子为了宋皎贸然离京,以储君之身置身险境,皇帝心里十万分的不悦。

就如同皇帝跟赵仪瑄说的那样,他这样不自珍自爱,简直不配为东宫。

可是这种话是不能跟臣子提起的。

而程残阳虽然心里清楚,可也没有直接宣之于口,而是用询问的语气表达。

“‘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皇帝眸色闪动,轻声道:“为人君者,就是外头计时的圭表,而臣子,就是圭表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所以司马光说‘君明臣直’,帝君如果是清正明洁的,那大臣必然也有正直不阿的品性。如今在程爱卿心中,是怎么认为‘君明臣直’这四个字的?”

程残阳静静听着:“皇上自然是圣德明君。微臣等不能及也。”

皇帝道:“问的不是朕,是太子。”

程残阳微震:“太子殿下……”欲言又止。

“这就不知怎么回答了?还是不敢说?”皇帝站起身,慢慢地走下丹墀:“太子固然有许多不足之处,此番前去西南道更是兵行险着,朕也已经痛骂过他了,但是他有一句话说的对,倘若他没有当储君的命,死在西南便也是天数,他不会怪任何人,但如今他好好回来了而且……做的不错。”

程残阳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