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亮了起来。
拄着拐走进院子,吴奶奶站起身,“石头醒了,我去给你盛饭。”
“谢谢吴奶奶,”顾磊走过去挨着杨妈妈坐下,伸手摸了摸可乐的脑袋,“婶,然然呢?”
“然然上山了。”杨妈妈端详他的腿,“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喝酒还能摔沟里?”
顾磊滞了滞,挑起眉毛,“我摔沟里了?”
“是啊,然然说的,”杨妈妈理所当然地点头,“不过不用担心,然然说了,不严重,养养就能好。”
晚上,林然然给他换药的时候,顾磊低声问为什么说他喝酒摔伤了。
林然然一边换药一边紧抿着嘴唇不说话,顾磊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耐心地等待着。
她过了半饷才低声说,“我不想有人说你残|废了。”
她知道,要是村里人知道顾磊受了重伤,一定会八卦地讨论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猜测以后会不会瘸,会不会转业,转业后能干啥?然后再一脸同情地“关心”他以后生活不能自理可咋整之类的。
顾磊是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是杨妈妈的儿子,林然然绝不允许任何同情、遗憾、奚落甚至诅咒落在他身上。
顾磊眉眼舒展地露出大大的笑容,挑着眉毛向后靠在被垛上,笃定地说,“你关心我。”
林然然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肆意,这么生动,眼眸中压抑着的沉重消失了,整个眉眼都活了起来,不再是沉稳的,老成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年轻人的得意和张扬。
“我,我当然关心你!你是我哥!”
林然然恼羞成怒了。
几天后,劳改农场。
清晨,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升起,树林笼罩在宁静的薄雾中,只有零星昆虫的鸣叫声传来,万物懵懂地快要苏醒了。
劳改宿舍的门被推开,一个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开始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打拳。
他穿着带着补丁的工作服,脚上一双农家做的土布鞋,打拳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刚柔并济,一挥手一踢腿都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一套拳打完,一个利落漂亮的收势,男人收拳站定。
“老顾,你也不叫我!”谢卫军一边系外衣扣子一边推门出来。
“老子喊了你八百遍,你呼噜震天响就是不起,老子有啥办法?”男人擦擦额角的汗珠,回头笑骂。
男人正是顾长河。
他和一年前判若两人,身形挺直精神饱满,曾经凹陷下的双颊重新饱满,新长出来的头发也乌黑浓密,腰背挺拔走路虎虎生威,依稀能看出往日“顾老虎”的威势。
而这些,都是那个从没谋面的“林然然”带来的。
每隔半个月,他就能收到她寄来的信件和包裹,鞋子、袜子、毛巾、单衣、棉袄等生活必需品和手套、雨靴等劳保用品源源不断,而且她好像知道自己的战友也急需这些一样,每次都是几件、十几件地寄过来,他的老战友们每人一套,干起活儿来少遭多少罪。
更不用说每次包在衣服里的吃食,肉松、蘑菇酱、辣椒酱、牛肉干还有各种糕点、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等等,每一样都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蘸着酱仿佛食堂的粗粮野菜都成了珍馐佳肴,每次一到包裹快来的日子全宿舍的老伙计们比他都着急。
睡前再喝上一口所有人最爱的人参酒,很多战友都说,没来劳|改前都没过过这么美的日子。
而每次随着包裹寄来的信件则成了宿舍所有人的精神寄托,每次一来信就催着顾长河念给大家听,听着林然然生动地描述着村里的生活,描述着雨后林子里的蘑菇有多么可口,秋天的兔子有多么胖多么笨,村民们家长里短的八卦,可乐多么调皮带她去打猎简直什么忙都帮不上尽捣乱了。
两个月前寄来的包裹里除了两件黑色的毛衣还夹着一本拳谱,顾长河想着不能拂了孩子的一片好意,每天早起一会儿照着拳谱练了起来。
可练了一段时间后他就逐渐感受到了这拳法的精妙之处,每天早上练几遍全身筋骨仿佛舒展开来,手脚愈发强壮有力,繁重的劳动都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你们他|娘的给老子快点!”顾长河招呼其他几个陆陆续续走出来的老伙计。
发现拳法的好处后他就把自己的战友都发动起来,每天早起一个小时一起练拳。同宿舍的都明白顾长河的脾气,也知道他不藏私的性子,都积极地加入了。
于是,在劳|改农场里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每天早上在宿舍前似模似样地打拳,这场景不像来劳改的,反倒像在疗养院疗养的。
又带着大家打了两遍,出了一身透汗,大家回屋套上雨靴,带上粗线手套,列队准备上工。
其他宿舍的人都用眼睛瞟着他们。
昨天刚刚下了一天雨,地里正是泥泞的时候,其他人都穿着破胶鞋,再惨点儿的还穿着草鞋,进到地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