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今夜出来, 本为了赏月,成想遇变故,走了这步田地, 人断然回去了, 要去东都,只能从王府先借一些盘缠衣物。
谢过了周夫人,谢劭回头示意小娘子跟上,几人一并随仆妇去往后院的厢房。
路过长廊,还能看外面的火光。
谢副使的兵马围住王府后,开始扬声同里面的人喊话:“王爷既敢生出叛心,便能想会有今日, 身为人臣,当屈身守分,可命争也,如今王爷已被拦于城外,日之后便会被驱出藩地,捉拿回京,我劝靖王妃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犯下可弥补的错误,立刻打开府门,束手就擒。”
早年王爷跟着陛下四处征战时, 周夫人便陪伴其左右,那时她周家的长媳, 人人都称她为夫人。
后来陛下登基,王爷镇守边关, 周夫人依旧相伴左右,风里来雨里去, 脸都晒黑了,哪里像锦衣玉食的高贵王妃。
连周夫人自己都嘲道,“别让我把大酆王妃的名号丢了,还叫我周夫人吧。”
一直凤城,大家都没改口。
今日倒稀罕得听了一声靖王妃。
要真动手,也没必要喊话,周夫人充耳未闻,先去替王爷谢劭准备衣物。
周邝没忍住,转头大步去往府门,仗着嗓门儿大,怒骂道,“过一群直娘贼,叛主求荣,还敢口出狂言,谢副使的夫人今夜正在我王府做客,我劝各位还要惊扰了她......”
越往后院,声音越远。
温殊色回头,紧紧跟在谢劭身后,仆妇把两人带了客房门前,躬身道:“公子夫人先稍作歇息,奴婢去备水。”
谢劭点头,推开门。
两人进屋,房门重新合上,耳边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抬头再打探跟前的小娘子,脸色比平日里要苍,鬓边的一缕丝何时散开,正贴在她的脸上,许拿手拂过,一边脸颊印上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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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每回当值回来,看她都一身光鲜,今日这番狼狈,心里突然滋味。忍住伸手,指尖轻轻把黏在她面上的丝粘起来,低声问道,“吓了?”
从今夜听谢副使要叛乱起,温殊色的一颗心便一直紧绷。
纵然她谢三把大夫人押来了王府,以人质投诚,可说底也都谢家人。
周世子或许会念在同谢三的兄弟情分上,愿意相信他们,但周夫人如何想的,自己敢确。
没料她会如此爽快,事情比她想象的顺遂,后续的谢家的命运如何她无法预料,但眼前压在她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进屋,人松懈下来,双腿软,再回想自己拿刀割了人脖子,手也抖了。
郎君的手伸过来,她也忘记了去躲,由着他替自己拂开丝,别在了耳后。
都要诛九族了,能吓吗。
今夜当真把她逼急了,抬起头便对跟前的郎君道:“管郎君信信,我这辈子从未伤过人,连刀都没碰过,今夜头一回......”
话没说完,突然撞见了郎君柔的眸子。
先前还能坐在前院,镇地面见周夫人,此时被他这番一瞧,底没绷住,最后一声话落,嗓音都抖了起来。
怕被他话,忙偏过头,头刚扭过去,胳膊被郎君一把握住,往前拉去,似乎猜了什么,小娘子脚步犹豫了一下。
郎君的手用了一些力,终究把人拉入了怀里,抱着她轻声道:“嗯,娘子了起。”
人被一双臂膀包裹过,终于有了地方可以让她安心地依靠,胸腔一热,心底的防线彻底没了,无助害怕全都被勾了出来,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几转,顺着脸滚烫地往下坠,奈何胳膊被郎君抱住,手抬起来,视线实在模糊清了,便也顾上,埋下头,把眼泪擦在了郎君的肩膀上。
郎君没动,让小娘子抹了一肩,哭了够。
哭过后,心头的恐慌倒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道如今情势严峻,耽搁得,温殊色想起身,一挣扎,又被郎君收紧了胳膊,想松手了。
温殊色一僵,脸颊两边快腾起了红晕,先前牵她手,包括前一刻抱她,都能理解为他在安慰他同甘共苦的伙伴。
如今这番,多少有些故意了。
心头“咚咚”一阵跳,脸烫得厉害,动也动,正该如何好,外面的仆妇敲了两声门,送水进来。
温殊色一慌,忙推开他,谢劭及时松了手。
仆妇进来把面盆放上了木架,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