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真的起身走了。
邵珅怒极反笑,一拳重重砸在桌上:“谁图她的嫁妆了,怪不得连四弟都拿她当引子取笑我,我的名声算是被她毁了。”
仆人似主,在惧内这间事上,来喜和邵珅可谓是同病相怜。来喜本也是从小跟着大少爷的小厮,方才嘲笑鹤童,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份差事,单纯是看不起七少爷的庶出身份。
他凑上去不解地问:“少爷,太太的私房明明至少有这个数……”他比了个八的手势,“您怎么说是五千。”
邵珅瞪了他一眼,道:“她千方百计提防着我,我娘的钱还能都叫她知道?总不能为了这事把家里变成个空壳吧。”
来喜觉得有理,又觉得这么想对不起老爷,问道:“那剩下的钱,少爷是有门路了?”
邵珅道:“门路有的是,还得看有没有胆量走。”
他一招手,来喜凑近了去听。
“七官最得老太爷喜欢,他名下的两处田庄每年也有这个数……他年纪小,离用钱的时候还远着呢,咱们可以权且救急。”
来喜道:“可中间隔着三房的老爷太太,还有苏姨娘,不方便吧?”
邵珅笑道:“他又不是三太太亲生的,剩下一个姨娘能成什么气候,还不是主母说什么是什么,咱们只说是借贷,算利息的,剩下的再典卖典卖东西,总能把两万两填补上。”
来喜觉得此事还不够稳妥,邵珅也说明日再亲自和母亲商量。
···
顾双醒了,准确地说是被九小姐的哭闹声吓醒的。
翠莲从床上坐起来,道:“别慌,是九小姐,又闹着不想去上书了。”
四五岁的孩子因为这个哭闹还有情可原,可九小姐都十岁了。
翠莲翻过身去继续睡,顾双起来穿好衣服。
昨晚翠莲有意无意间提过几次,新来的丫鬟要负责早起安排早膳。
出门时却见秀珠已起来了,从九小姐的东屋里走出来,歉意地朝顾双一笑。
“小姐做噩梦了。”她拉起顾双的手,“你起来做什么?”
顾双说要去厨房领早膳。
秀珠却把她往苏姨娘房里拉,说有好事等着她。
苏姨娘也起身了,一身素白的寝衣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曼妙身段,她一夜都在想儿子为何与自己形同陌路,后半夜才睡下,却又被女儿吵醒了。
“大清早的,她又在闹什么?不怕叫正房的人找上门来?”
秀珠低声道:“小姐做噩梦了,起身后又说自己头疼,不想去上书……”
苏姨娘道:“借口,都是借口,这孩子就不能学学好,让我省省心。”
让自己骄傲的儿子不在身边,在身边的女儿又这么不懂事,远远比不上周姨娘身边的八小姐,惯会撒娇卖乖,苏姨娘摸了摸脸,虽然依旧细致白嫩,她却能感觉到不可挽回的岁月留下的痕迹。
除了这张脸,她还剩什么?院里年轻的丫鬟,有些早就和三老爷有了首尾,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
想到心硬如铁的儿子,想到自己和女儿的未来,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坐吧。”苏姨娘疲倦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墙边的小杌子,在思绪尚未清醒的早晨,大家相处的气氛似乎融洽了许多。
“素馨,你家里原先是开私塾的?”苏姨娘问。
顾双忙不迭点头,崔兴家的说过,这个不算秘密,可以承认。
“那你也识文断字,读过《女千字文》、《女四书》之类的东西咯?”
顾双想了想,这些书小顾双的确是读过的,但是小顾双的父亲并不认同上面过于苛刻的三从四德,在这个时代算是惊世骇俗的超前思想了。
见顾双点头,苏姨娘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道:“往后你多费费心,我这边的事暂且放下,专心看着这孩子。读书虽不是女孩子的本分,可既然读了,就要读出个名堂,女先生总是说安安性子焦躁,又没长性,松鹤堂那边已经颇为微词了。”
顾双听明白了,苏姨娘在意的根本不是女儿能不能读好书,而是想靠这个争长辈的欢心。
就和后世那些有病乱投医的父母一样,苏姨娘自己管不了,就把希望寄托在顾双身上了。
顾双点头应声是。
见时辰差不多了,秀珠叫顾双一起去端早膳,借机对顾双道:“这件事别和翠莲说,我找机会让你在姨娘面前露脸,她知道了又要埋怨我。”
怪不得分明是一个人的活计,秀珠非要拉着她两个人去,顾双答应下来心里盘算着,礼尚往来,她该怎么偿还这份顺水人情。
早膳一如往常,两道汤水,四样小菜,还有粽子、米糕、饭团。
九小姐已起身来到了北屋,换好了嫣红小袄,正拉着苏姨娘的手絮絮叨叨。
“娘,我肚子疼啊,请大夫瞧瞧吧。”
苏姨娘肃着脸道:“刚才不是说头疼吗?”
“我还做噩梦了,梦里头我抄书没抄完,被女先生骂死了,五姐八姐她们都笑话我,这个梦不吉利,我可不可以不去女先生那儿啊,反正我不舒服嘛!”
苏姨娘被她磨得心烦,厉声道:“实际上呢,你抄完了吗?”